彥火
藍公逝世後,原美國愛荷華「國際寫作計劃」主任、著名作家聶華苓寫了以下一段話:一九七八年,我和安格爾、女兒王曉薇王曉藍,全家第一次去北京,那時中美還沒建交。我們經香港去廣州,抵達香港,我勉強接受藍真先生晚宴的邀請,以為那是共產黨拉攏海外人士的姿態。以後我去香港多次,對他比較認識,發現他是位誠懇厚道人。一九七九年中美建交,我和安格爾在愛荷華大學舉辦「中國周末」,兩岸三地中文作家首次在愛荷華相聚,哄動中美。
《紐約時報》專文報道,藍真先生也是嘉賓。聶華苓置身國際文化中心,閱人無數,對藍公這位旗幟鮮明的中共出版要人,接觸下來,不僅沒有抗拒感,反而惺惺相惜,還邀請他參加舉世哄動的兩岸三地作家自一九四九年以來,首次在美國愛荷華相聚的盛會,可見藍公的魅力。藍公雖然是愛國出版界的頭頭,從不擺官架子,不打官腔,他深諳在香港及海外做文化出版工作,對文化人和顏悅色,求同存異,才能深得人心。他是屬於上一代、少有能反躬自省的共產黨人。如果談到「統戰工作」,藍公是箇中的佼佼者,海內外文化人提起藍公無不肅然起敬。他謹記前港澳辦主任廖承志廖公的名言:「馬馬虎虎的愛國主義也是愛國主義,我們要善於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他還把廖公的指示,一再傳達給下屬:「在香港做出版工作,要搞大合唱」,「紅花也要綠葉扶持,三聯書店不能包打天下。」
藍公以此為座右銘,放下身段,虛懷若谷,廣交天下有識之士,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與香港出版同道一起,把香港及海外華文出版事業做得有聲有色。與藍公交往的人,從不會令人感到「黨官」咄咄逼人的氣焰,也沒有半點時下「假大空」的虛張聲勢,而是一個腳踏實地的出版家、讀書人,對下屬和朋友無不關懷備至。早年我的兩個女兒負笈海外,擔子頗沉重,他與李蕙大姐一再向我表示,如果經濟有困難,可以隨時告知,他們可以騰挪私蓄助我渡過難關。雖然我從未向他們求援過,但他們的古道熱腸,一直溫暖心間!
他告誡青年人道:「愛情不僅給人們一番旖旎或悽愴的追尋,它也是一首樂章,它鼓舞人們勇敢向前,它引導人們堅守信約......」他便是年輕人的典範。他與夫人李蕙大姐鶼鰈情深,退休後,一道遨遊大江南北,訪問舊日好友。晚年李大姐多病,他常伴左右,每屆結婚周年,他都會寫一篇情深意切的紀念文章,細述早年邂逅的種種,令人動容。他自稱是「一匹感情的野馬」,向友人覆述當年如何追求李蕙大姐、向她發出感情之箭的故事,暮年燈前相對讀書、互訴心聲,年逾耄期,情懷如詩。他的家人說,他走得安詳,願他在另一個世界,仍然過得愜意瀟灑。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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