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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元(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抗戰文藝回眸系列(三)
作為與印刷術息息相關並極具中國傳統文化風格的藝術形式,當抗戰救國的號角吹響時,版畫已經不再局限在年畫、人物畫、家庭神佛崇拜的藝術形式中,而是成為了救亡藝術的重要成員。與香港有着密切關聯和淵源的中國現代著名版畫家黃新波,便在抗戰中,以自己的刀刻,繪就出心中的救亡藍圖,也成為了那個時代中不可磨滅的藝術符號。■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徐全
作為一名香港人,黃新波的女兒黃元向記者表示,自己父親的一生極不平凡,因為一個血氣方剛的十六七歲的小伙子,直至其二十九歲的人生旅程,乃是在戰火與硝煙中成長與淬煉,確實顯得頗具時代的滄桑和慨嘆,因此她希望這段特殊的藝術史能夠被香港乃至全中國的民眾永遠銘記。
不可忽略的「魯迅淵源」
藝術不能離開時代。「1934年4月,父親與美專同學劉峴組織無名木刻社,編制了《無名木刻集》,魯迅先生給予了資助,不僅如此,還親自為畫集作序。」黃元講述了黃新波版畫創作歷程中的「魯迅淵源」。
黃元告訴記者,生於廣東台山的黃新波在1933年與幾位同學離開廣東前往上海。也就是在這一年的冬天,黃新波進入新亞學藝傳習所的繪畫木刻系從事木刻藝術方面的學習。同年12月,魯迅與內山完造在上海舉辦「俄法書籍插畫展覽會」。 「正是在這個活動中,父親第一次見到了魯迅。」黃元說。
「後來,父親到北四川路的內山書店看書,見到魯迅先生與內山完造坐在桌子邊談話,他冒昧地上前自我介紹,得到魯迅先生的熱情指點,和他談論木刻創作,鼓勵他刻苦學習;自此,父親不斷給魯迅先生寫信,並將自己的作品寄予魯迅先生請其批評;父親的《推》被魯迅選入其編寫的《木刻紀程》,這對當時年輕的父親而言,是一個莫大的鼓勵。」黃元詳細回溯了這段珍貴的往事。
而魯迅為《無名木刻集》所寫的序,更是成為黃新波後來創作的重要立論指針:「用幾柄雕刀,一塊木板,製成許多藝術品,傳播於大眾中者,是現代的木刻。木刻是中國所固有的,而久被埋沒於地下了。現在要復興,但是充滿着新的生命。新的木刻是剛健,分明,是新的青年的藝術,是好的大眾的藝術。這些作品,當然只不過一點萌芽,但是要有茂林嘉卉,卻非先有這萌芽不可。這是極值得紀念的。」
在戰火歲月中激勵民心
「1935年,隨着上海政治形勢的改變,父親前往了日本,在日本的一年時光中,他持續鑽研和創作版畫,特別是木口木刻的創作,使得他在創作技巧上有了很大的提高。」黃元向記者提到了黃新波一段曾經的留東歲月,而在這段歲月中,戰爭的腳步已經逐漸逼近,黃新波的版畫創作,其時代感、救亡特質也愈加強烈。據黃元介紹,黃新波在日本一年多的時間裡,創作了二十多幅木刻,如《荒》、《集團的十字架》、《都市的冬》、《逃難》、《生活的鞭子》、《清晨》、《起重》、《人間》、《狂流》、《同伴之死》、《被蹂躪之後》、《失了土地的人》、《母與子》、《鐵蹄下》等等。其中木口木刻有如《聶耳》、《打擊侵略者》、《校內和校外》、《雪中行軍》、《講演》、《偷襲》、《鐵蹄下》、《負傷》等。而在旅日期間,黃新波除了從事版畫創作之外,也進行了文學方面的創作,涵蓋詩歌、散文、隨筆、畫論等不同領域,包含新詩《流》、《前夜進行曲》、《死亡線下之群》以及悼念好友聶耳的散文《致亡友》等作品;亦包含畫論《木刻漫話》,隨筆《我與木刻》等。
黃元對記者說:「父親在日本從事和救亡有關的創作和活動,引起了當時的日本當局的注意,被對方列為『不受歡迎的人』而離開了日本。」而黃新波回國之後不久,全面抗戰便爆發了。上海淪陷之後,黃新波一度流亡香港,後來回到廣東,先是成為《救亡日報》的特約通訊員,後又在國府軍委會第四戰區政治部第三廳第三組,負責宣傳工作。後來隨着戰局變化,黃新波轉移至桂林,與劉建庵等主持中華全國木刻界抗敵協會。
黃元認為,黃新波桂林期間的歲月乃是一段藝術的高產時期,而這與黃新波本人對家國命運的情感有很大關聯。例如,作品《淪陷區的故事》乃是反映了淪陷區民眾遭受奴役的苦難並控訴了侵略者的殘暴;而木刻連續畫《愛》則刊載在當時的香港雜誌《青年知識》上,表現熱戀中的情人為了民族解放而犧牲了生命和愛情。這些作品在當時都引起了巨大的迴響。
1944年,戰局發生變化,黃新波從桂林撤退往雲南昆明,這便是抗戰史中著名的「湘桂大撤退」。「從那時起直到戰爭結束,父親一直在英國東南亞盟軍心理作戰部工作,他設計對日兵策反傳單,繪畫出一張張反法西斯侵略戰爭的作品,他的畫筆變成真正的武器。」黃元認為這是一段刻畫了國際反法西斯友誼的光榮歷史。
藝術家心中的美好與和平
戰爭藝術的創作,不僅僅是激勵士氣,也不僅僅是對侵略者的控訴,更加包含藝術家對美好生活的嚮往。這一點,黃新波也不例外。
據黃元介紹,在1943年抗戰最為艱苦的歲月中,黃新波曾經出版了名為《心曲》的畫集。整套作品充滿了恬靜的畫面和情感色彩。超越戰爭的,乃是和平與永恒的生活。黃元說,《心曲》依然憧憬着美好的希望與光明的未來,這是一種超越現實的高度。
歲月已經走過了硝煙。今人已生活在和平的環境中,永不再戰與守護和平,成為了人類共同的信條。黃新波的作品,既是保家衛國的利器,也是暢望和平的詠嘆調,必將會留在藝術史恢弘的長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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