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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與空間】燈節往事

2017-02-14
■全國各地群眾舉辦豐富多彩的民俗活動,歡慶元宵佳節。新華社■全國各地群眾舉辦豐富多彩的民俗活動,歡慶元宵佳節。新華社

徐永清

元宵節是熱鬧的。不僅要吃元宵,還要玩燈;正像端午,要吃粽子,也要划龍船。不然怎麼叫節呢。

元宵節恰在春節期間,兩節相連,年的氣氛、節的氣氛特別濃烈。人的心情也格外好,個個臉上的笑容,就像盛開的牡丹花一樣。這時的白天不僅要跑旱船、踩高蹺、舞獅子、耍長龍,還要扭秧歌、唱小戲。真是熱鬧非凡,快樂無比。

元宵其實是燈的節日,各式各樣的燈,跟遊行,跟趕集一樣,全都匯集到一起來了。這裡有兔燈、龍燈、猴燈,有荷花燈、金魚燈、河歪燈......只要你想得起來的,天上的,地上的,反正是美好的東西,全都有。這些燈全都點上蠟燭,把寒冷的夜空照得紅彤彤的、明晃晃;把人的心照得亮爍爍的,歡快快的。一大幫一大幫的孩子,提蚇O籠,呼朋引類,呼嘯荂A叫笑荂A走街串巷,一路奔跑。個個跑得是氣喘喘的,汗滴滴的,頭上的熱氣直冒,跟蒸籠似的。

孩子們在一起,不僅玩,還要唱。怎麼唱?想怎麼唱,就怎麼唱。純粹是信口開河,全憑興致。最有趣的,至今仍記憶猶新的,是一種「說唱」性質的兒歌,唱曰:「玩燈的孩在,過江的划在。」孩子們扯荈琱l,喊成一條聲。喊的是筋冒冒的,煞咋咋的。生怕旁人不知道自己的快樂,也好像是喊給月宮裡吳剛、嫦娥聽的。此聲且是此起彼伏,遙相呼應,把節日的氣氛渲染到極致。真讓人激情飛揚,熱血沸騰。這血就像翻滾的粥鍋,要潽出來一樣。

在玩燈的佇列中,有的孩子,買不起燈,又不會紮燈。他們也真會將就,就拿把稻草,點上火,讓它冒煙。也跟在同伴後頭,瞎起哄,湊熱鬧,也算過把癮。其心情也蠻快樂的。還有些「小把戲」,就三五歲大小,拖茪j大的兔子燈。這個燈大呢,足有七八個真兔子大小,有的還要大。又憨又拙,真是好玩。這些「小把戲」,慢慢地走,嘴裡也是嘰里咕嚕,哼哼唱唱的。

玩燈的時候,許多人家是兄弟姐妹玩一盞燈。玩的時候,還要爭,還要搶。鬧不好還要吵起來,鬧起來。這就是童趣,這就是樂趣。是拿錢買不到的,也不好複製還原的快樂。現在的孩子沒有人玩,都是獨子獨女的。居家都是樓房,單門獨戶,串不起來,玩不起來,好是孤單。不僅孩子們是這樣,成人亦是如此。我的對門,就跟我是一個單位的,還比較熟悉,一年也就串一次門--大年初一,禮貌性地拜個年,其餘時間,大門一關,一統天下。是說是笑,是吵是鬧,都是各家的事。真有點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古風」。

玩燈的時候,有的頑童,還要燃放鞭炮,說是去去晦氣,助助興,替天地揚揚威,其實做的是惡作劇的勾當。這些好佬或單獨行動,或三五成群,朝黑旮旯裡一躲,看準來人,冷不防撂出一個鞭炮。冒冒失失之間,簡直把你魂都嚇掉,把你嚇得冷汗直冒。真把你氣得是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接下來便是追逐打鬧。不過這都是善意的玩笑,是燈節期間的一個插曲。

一些女孩子玩燈則很斯文,或是提茪@盞金魚燈,或是挑茞花燈。這荷花燈很有趣,用一根纏繞蚨饡a、點綴茞茠嶊漱p扁擔挑荂C這燈一頭一個,小巧別致。隨虒}步的起伏,隨茩楫漣j拂,是顫顫的,晃晃的,很是好看。女孩子玩燈不喊也不叫,不瘋也不野。我的妹妹,小時候就這樣玩。

最記得有個鄰居,叫春梅的小姑娘。紮兩根羊角辮,圓圓的臉蛋,長的是紅顏花色的。每次玩燈,她都跟荍琚C她的母親說,長大了讓她嫁給我。那時雖不懂嫁和娶的含義,但還有些朦朧的理解。時常我的小臉被臊得通紅,跟火燒的一樣。我不僅領茼o,還保護她。雖說以後她未嫁給我,現在想想,還有幾分童趣童愛的回憶,蠻溫馨的。

過去還有一種燈,叫麒麟燈,是專門送子的燈。孟子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沒有後代,就沒有傳承的香火,這是人生天地間的一件大事。一般新婚後的小媳婦,娘家人就送對該燈,發發吉兆。這燈裡寄託了多少期望和祝福,真是美好。這些燈也就象徵性地點上蠟燭,掛在家裡,裝點虒`日的氣氛。還有一種情況,是婚後老是不養的女人,一家人總犯愁腸。娘家人就年年送對該燈,有的一直送到歎氣為止。看到這種人,總有種悽楚的感覺。現在人的觀念卻不同了,有些人要不要後代,看得很淡。有的忙事業,有的要享福,有的看得破,凡此種種,不一而足,真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在過去,燈節期間,各單位不僅張燈結綵,有時政府還要在城區主要幹道舉辦燈展。這些燈又大又多,都用汽車拉荂C也是什麼燈都有,有動物燈、植物燈、神話故事燈,論品種和數量,多得難以枚舉。這些燈一律碩大無比,形象誇張,色彩豔麗,都努力營造出一種歌舞昇平的景象。燈展期間,萬人空巷,競相奔走。現場是人潮湧動,喧闐不息。在古代,元宵節期間,還演繹出許多浪漫的愛情故事。古代的傳奇小說、詩詞中不乏記載。我小時候就喜歡看那些文字,總讓人產生許多美妙的聯想,有點發飄的感覺。這就是文學藝術的魅力。試想啊,過去的女子受封建禮教的束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養在深閨,故對愛情的渴望較為強烈。燈節期間,一旦外出,就像小鳥回歸於天空。那個自由與快樂的程度,無法形容。在茫茫人海之中,稍為看中的男兒,立馬眉目傳情,通常都能擦出火花,並產生許多或喜或悲的結局。

現在這樣的事情好像沒有了,源於社會進步,女性解放;源於觀念更新,文明開放。我有個寫詩的女友,她總在幻想,現今若能重複過去的故事,該有多好。她真會想入非非,我估計她的內心就充滿了傳奇色彩。到底是個浪漫的、愛做夢的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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