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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路詩絮】「愛」,這個字

2017-02-14

拉.阿利莫夫(塔吉克斯坦)黃玫 譯

我喜歡去日壇公園,這座位於北京市中心的公園已有四個世紀的歷史了。一年四季,公園裡人流不斷,老少咸宜。來這裡的有北京本地人,也有外地人;有喜歡運動的,也有集體舞愛好者;有跟父母一起來的孩子;也有上了年紀的長者......

公園北門旁那條寬闊的林蔭道,會將你一直引向一棵枝葉繁茂的法國梧桐樹,在它寬闊的樹蔭下,時常匯聚起幾代人來......

公園管理員告訴我,這棵法國梧桐樹是上世紀五十年代共產主義星期六義務勞動期間,由新中國第一任總理和外長周恩來親手種植的。我寧願相信管理員的話,因為七十年光陰荏苒,這棵樹已根深葉茂、冠蓋如雲了,樹冠被譽為是亞洲最大的樹冠之一。更重要的是,在炎炎夏日,這棵擎天巨樹會給人們帶來清涼;春天,又以碧綠的新葉讓人賞心悅目,將愛巢築在繁茂枝葉間的各種鳥兒,每個晨昏都會聚在一起,奏響一曲飛鳥協奏曲。老人們在此齊唱革命歌曲,年輕的媽媽在這裡小心呵護茷臚l邁出人生的最初幾步;而戀人們,則旁若無人地在這裡擁吻,毫無怯意。特別惹人注目的是,在距大樹幾步遠的地方,一大群老年人在經典的華爾茲舞曲中熱情而優雅地翩翩起舞,中年人,則不緊不慢地打荅垢答漱虓幼情C

這棵巨大的法國梧桐樹見證了歷史的風風雨雨,不動聲色地接納茤狾酗H......

日壇公園的中央,曾是中國皇帝祭日的聖壇。寬闊的林蔭道從北門一直通向這裡。連續幾年了,每個周日的清晨,我都會在林蔭道的盡頭,看到一位提茪@桶水和一支巨大毛筆的老人。他總是伴茞M晨的第一縷陽光來到這裡,用一雙有力的大手握住兩米長的大筆,閉上充滿憂傷的雙眼,抬起白髮稀疏的頭,朝向天空,默默祝禱茪偵礡C之後,他彷彿在進行茯Y種儀式,緩緩將毛筆浸入水中,然後迅捷地提起,開始在林蔭道上寫起字來。老人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頭一個字未還乾透,就已寫下上百個字了......圍觀的人群滿懷尊敬和驚訝之情,看茧o生在他們眼前的奇蹟:地上寫的全部是「愛」字。

這個故事書裡沒有寫,

這段記憶只活在兩個人的心中......

如今我又屏息看這毛筆飛舞,

我的心中重又充滿光明。

......故事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新中國生產建設如火如荼的20世紀中葉。一天,他遇見了一位名字叫「柳鮑芙」(這是一個常見的俄國姑娘的名字,漢語之意為「愛」--譯者註)的姑娘...... 每天早上,當朝霞灑向白雲繚繞的山頂,他都會呼喚她「我的太陽」!而每當夜空中點點星辰閃爍銀輝,他又呼喚她:「我的月亮」...... 春天,他將她的美麗比作溫柔恬淡的杏花;秋天,又將她比作雍容華貴的牡丹......每當看到她天空一般蔚藍的眸子,他都飲酒一般如癡如醉;而每當聽到她甜美的聲音,都恨不能生出雙翼凌空翱翔......

他們曾在日壇下發誓永不分離,兩雙手上千次地在寬闊的林蔭道上描畫出「愛」這個字......

愛這個字,神秘莫測,

愛這個字,乃命運之謎......

然而,上天早已安排好自己那些渺渺星辰的命運......

甚至來不及當面道別,她突然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自己的愛人,返回了自己的國家......打那時起,春天,杏花的每一朵花瓣上都是愛人的臉龐,而怒放的牡丹叢中,他總能看到未婚妻凝睇的眸子......每一次,當他伴隨荋繞夾咧鴗挩癒A他都會追問:我的愛人,你在哪裡?他也曾在月壇前焚香祈禱,心中默默地發問:你在哪裡啊,我的柳鮑芙?

就這樣,六十年來,每個周日,他都拎蚨”鴔硊艇X的一桶水,來到日壇,用那支與他身高同樣高度的大毛筆,上千次揮毫,反反覆覆地寫下這同一個字。

「愛」這個字......

好一段時間沒去日壇了,不久前,我再次造訪那裡。這是個周日,秋日的清晨,陽光不溫不火,公園裡綿綿的秋意讓人神清氣爽。在通向日壇的林蔭道盡頭,我遠遠看到了那位藝術家的身影。我的心不禁一顫,加速跳動,加快了腳步,向他走去...... 越走近,越看得清楚,這不是那位老人,而是一位充滿活力的烏髮年輕人...... 他同樣忘我而熟練地在柏油路面上書寫茖滬蚍翿x的字--「愛」。

一種強烈的痛苦彷彿將我的心刺穿:「無垠的蒼穹中又一顆明亮的星星殞落了......」

藝術家在日壇公園裡施魔法,--

細雨穿過黃金的樹葉悄悄落下......

大自然用神奇的毛筆

在人們的命運中寫下愛這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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