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淑賢
在朋友讚好聲中看了台灣電影《幸福路上》,確是好看,故事完整也叫人舒服。初拍動畫長片的導演宋欣穎,單是為故事人物造型,就跟動畫師花了很多時間心力,才擺脫了美日動畫的影子,創出神似台灣普通人物的風格,配上由七十年代至今的台灣歷史作背景,台灣觀眾看了自有一番感受。
故事主角小琪(桂綸鎂聲演)生於蔣介石逝世當天,六歲那年隨爸媽舉家搬到新北市的幸福路,一步步成長。本來有條件讀醫,後來卻因對社會醒覺而轉科,畢業後當上記者,打拚幾年後身心疲憊,機緣巧合下去了美國工作,後來結婚。數年後因外婆去世回台奔喪,而與老美丈夫的婚姻也亮起紅燈。重返幸福路上的老家,回首童年生活,小琪不禁思索:「長大了,自己有成為童年理想中的大人嗎?」
不是台灣人的我,有些感情很難代入,不過這自傳式故事對當地人必會引起無限共鳴和溫暖感。這電影像團棉花糖,很甜美,但軟軟空空的。我想是由於那種說故事的方式,對人生的艱難點到即止,以非常溫柔順滑的格調處理。這倒沒有對與錯,只看是否觀眾那杯茶。
想起同是有條路名的2008年電影《Revolutionary Road》,港譯《浮生路》。卡士很大,由里安納度狄卡比奧和琦溫絲莉飾演五十年代美國一對年輕中產夫婦,叫Frank和April,有兩個小孩,剛搬到康乃狄克州市郊的「浮生路」生活。Frank在紐約的大公司有份穩定但沉悶的白領工作,April修讀戲劇想當演員惜天分不高,婚後當上家庭主婦。這對在鄰人眼中郎才女貌的幸福夫妻,卻藏暗湧,皆因April不甘心在平淡市郊過下半世,便跟老公商量一起去巴黎,由她在美領事館先當秘書養家,讓Frank追尋理想。可惜Frank很快就動搖,也不知自己理想是什麼,這時公司偏給他升職加薪,April又再懷孕,Frank宣佈不去巴黎了。April大受打擊,理想夢碎,悲劇收場。
那條英文原文本來十分浪漫的「革命之路」,諷刺地變為女主角浮生夢碎的現場。同是講成長的艱難,我寧取後者的苦澀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