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秋白紀念碑。 作者提供■ 肖 薊
瞿秋白（1899-1935），生於江蘇常州。中國共產黨早期主要領導人之一，是無產階級革命家、理論家和宣傳家，中國革命文學事業的重要奠基者之一。84年前，信念如磐、意志如鋼的瞿秋白，英勇就義在長汀羅漢嶺下。6月中旬，央視綜合頻道「朝聞天下」專欄，連續兩天報道中央廣播電視總台「記者再走長征路」來到福建長汀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收看過後，喚醒我對敬謁瞿秋白烈士往事的記憶。
長汀縣，位於福建省西部、武夷山南麓，南鄰廣東、西接江西；自古為閩、粵、贛三省邊陲要衝，被譽為「福建省西大門」。第二次內戰時期，長汀有兩萬多名優秀兒女參加了紅軍，錘煉成長了13位將軍。1929年3月，毛澤東、朱德率領中國工農紅軍第四軍主力離開井岡山首次入閩，在長嶺寨一舉消滅了國民黨福建省防軍第二混成旅郭鳳鳴部兩千餘人，解放了長汀縣城，並建立了長汀縣革命委員會，成為閩西、贛南第一個紅色縣級政權。是年秋，毛澤東欣然揮筆，喜不自禁地在《清平樂·蔣桂戰爭》中寫道：「紅旗躍過汀江，直下龍岩上杭。收拾金甌一片，分田分地真忙。」全國著名革命老區長汀，既是紅軍故鄉、紅色土地、紅旗不倒的地方，也是當年中央蘇區的經濟中心，為長征提供了大量的物資保障。1934年9月30日，紅九軍團從這裡開始了二萬五千里長征。中央紅軍離開蘇區後，瞿秋白因為有病在身，留在江西瑞金堅持遊擊戰爭。1935年2月，中央決定派人護送瞿秋白轉道香港前往上海就醫。孰料，在福建長汀被當地反動武裝保安團發現，突圍失敗，不幸被捕。之後，中共中央雖然組織了一系列營救活動，但均未能成功。四個月後，瞿秋白在長汀英勇就義。
新中國成立後，當地政府在羅漢嶺下修建了一座稜角分明、造型厚實的瞿秋白烈士紀念碑。2006年，瞿秋白烈士紀念館，在紀念碑西側拔地而起。現如今，包括「長汀瞿秋白紀念館」、「長汀瞿秋白烈士紀念園」、「長汀羅漢嶺瞿秋白就義處」等在內，長汀全縣共有全國重點保護革命遺址七處，省級文物保護單位與省級革命建築物3處，構成長汀紅色文化的亮麗品牌。
歷史，是一面厚實的鏡子；先烈，是一面鮮艷的旗幟。那年十月，我和幾位設區市機關黨務幹部一道，懷着誠摯的情感，走進長汀瞿秋白烈士紀念園、紀念館，走進古樸端莊的汀州試院。是瞻仰，也是懷念；是思考，也是洗禮。汀州試院，建於宋代，曾是汀州府八縣生員應試的地方。1935年，院內那棵老石榴，見證了在這裡上演的那段驚天地、泣鬼神的壯烈歷史。
1935年，瞿秋白被國民黨拘捕後，鑒於他的特殊身份和實際影響力，時任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長陳立夫，指派特工總部行動科的王傑夫、陳建中，專程從南京趕到長汀，用盡各種手段逼迫瞿秋白投降。為了達到目的，他們不惜破例在勸降條件上做了妥協，對瞿秋白的「要求」是：不必發表反共聲明和自首書，只要答應到南京政府下屬機關擔任翻譯即可。瞿秋白慷慨陳詞：「我青年時期已走上馬克思主義道路，無從改變。中國共產黨的勝利，就是國家前途的光明。」義正詞嚴，斷然拒絕敵人的勸降、拒絕出賣信仰和靈魂。
在長汀那座古時遺留的試院一角，有一間小屋子，成了瞿秋白失去自由的囚禁之所、人生最後的居留之所。在這間囚室中，瞿秋白度過了生命最後的41天。其間，面對囚室外小院裡的那棵石榴樹，他寫下許多詩詞、刻下許多印章，還有那篇自我解剖的長文--《多餘的話》。史料表明，瞿秋白在獄中，始終表現出一個共產黨員的高風亮節和頑強意志。在他被囚禁的那段時間裡，敵人使出利誘、勸降、威逼、嚴刑等一切卑鄙殘忍手段，卻絲毫不能動搖瞿秋白堅貞不屈的革命氣節。一天，當敵人展示蔣介石「勸降不成，就地槍決」的電報時，瞿秋白淡然一笑：「為革命而死，是人生最大的快樂」，「我們共產黨人的哲學，就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1935年6月18日，瞿秋白在那間囚室裡寫下一首絕筆詩：「夕陽明滅亂山中，落葉寒泉聽不窮，已忍伶俜十年事，心持半偈萬緣空。」寫完此詩，他昂首邁出囚室，踩着行進的節拍，用俄語、漢語交替高歌：「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沿途，百姓在駐足聆聽；周遭，樹木也肅然起敬......偽善的敵人在長汀公園設一席刑餐，瞿秋白吃罷，坦坦然臉不改色走向刑場。行刑前，瞿秋白先到中山公園中山亭留影，爾後，泰然自若、閒庭信步一般走向刑場，繼續高唱《國際歌》、《紅軍之歌》，喊着「共產主義萬歲」、「中國共產黨萬歲」、「中國革命勝利萬歲」等口號，從容不迫，毫無懼色。到達刑場後，監刑官在瞿秋白面前得意忘形地說：「殺盡了共產黨人，革命便成功了。」瞿秋白擲地有聲地反駁：「共產黨人是殺不盡的。沒有共產黨人，革命不會成功！」說完走到羅漢嶺下蛇王宮側的一塊草坪上，他盤膝而坐，對劊子手說：「此地正好，開槍吧！」一聲罪惡的槍聲，震驚了林間的飛鳥。年僅36歲的瞿秋白，飲彈灑血，壯烈犧牲。
瞿秋白把短暫的一生，獻給了革命事業，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為中國革命作出了積極貢獻。毛澤東曾經這樣高度讚揚他：「在革命困難的年月裡堅持了英雄的立場，寧願向劊子手的屠刀走去，不願屈服。他這種為人民工作的精神，這種臨難不屈的意志和他在文字中保存下來的思想，將永遠活着，不會死去。」80多年過去了，紅色長汀，與時俱進；老區長汀，持續發展。如今，羅漢嶺下、鬧市街頭，連片的居民樓、熱鬧的商業樓，勾畫出長汀經濟社會發展的秀麗圖，倘若瞿秋白英靈有知，一定會含笑九泉的。
古往今來，誰不知道生命有貴千金；芸芸眾生，誰不知道人死不能復生。30多歲，正是血氣方剛的青春年華，況且，敵人的「條件」並不苛刻，不必發表什麼反共聲明，只要答應前往南京工作。而他，卻果敢的選擇了「人生的最大快樂」--「為革命而死」。這是何等壯烈的「革命情懷」，這是多麼可貴的「秋白精神」。那天，我在離開瞿秋白烈士紀念園的瞬間，忽然覺得，那塊刻有「瞿秋白同志就義地」字樣的青石，默默在作證，無聲勝有聲，向人們訴說着瞿秋白烈士堅定的意志、不改的初心、如磐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