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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語背後】聖彼得堡之夏(中)

2019-07-18

江 鄰

1682年,年僅10歲的彼得一世繼承沙皇位,18歲時親政。據稱,彼得身高2.04米,是有史以來個子最高的帝王。

繼位之初,彼得同他的先輩一樣,與奧斯曼帝國持續作戰。為了贏得戰爭,彼得到發達的西歐尋找盟友,並喬裝打扮學習西歐的科學技術,先後拜訪了勃蘭登堡、荷蘭、英國和神聖羅馬帝國。經年遊歷,使年輕的彼得認識到,單靠打土耳其是走不通大國之路的。俄羅斯要強盛,必須向西發展,尋找波羅的海出海口,加強與西歐海洋國家的交流和貿易。

為此,彼得1700年果斷停止了與奧斯曼帝國的戰爭,正式向當時的北歐強國瑞典宣戰,史稱「大北方戰爭」。

彼得為了表明決戰之心,從1703年開始,在涅瓦河三角洲的一片灘塗上,建造了一座新城。這座城市以該城第一座建築物--扼守涅瓦河口的彼得保羅要塞命名。1712年,彼得大帝把首都從莫斯科遷往聖彼得堡。1721年,持續二十一年的大北方戰爭結束,瑞典戰敗。自此,羅曼諾夫王朝開啟了百年盛世。至1812年打敗拿破崙時,俄羅斯雄踞東北歐,沙皇亞歷山大一世被視為歐洲的救世主。

彼得大帝建造聖彼得堡的初衷,是希望融合東西歐文化,把俄羅斯從落後的東歐帶入發達的西歐。半個世紀後,彼得大帝賦予聖彼得堡的這一歷史使命,終於在一個非常勵志的故事中得到完美詮釋,那就是葉卡捷琳娜大帝的傳奇人生。

葉卡捷琳娜原名索菲婭.奧古斯特,1729年出生於普魯士。父親安哈爾特公爵屬於德意志王室,但不是一個顯赫的公國,家庭也不富裕。索菲婭的早期教育,依照德意志王室傳統,主要來自法國家庭教師。波瀾不驚的童年,按索菲婭自己的說法:我從中看不到任何趣味。

1744年1月,14歲的索菲婭公主(又一個14歲,又一個索菲婭)收到俄國伊麗莎白女皇的來信,邀請她和母親一道去聖彼得堡做客。隨信還附有一萬盧布的支票,作為母女倆在路上的開銷。雖然信中沒有寫明邀請的目的,但安哈爾特公爵一家都清楚:伊麗莎白女皇選中了索菲婭為太子妃。這又是一樁政治聯姻,由普魯士國王腓特烈二世一手策劃,旨在加強俄羅斯與普魯士的關係。

索菲婭一來到俄國,就表現出超凡的審時度勢功夫和意志力。她請求伊麗莎白女皇為她找來了最好的老師,苦學俄語和東正教禮儀。夜深人靜,侍從都已睡下,索菲婭(此時已得名葉卡捷琳娜)還在抱書苦讀,赤足在臥室行走以保持頭腦清醒,以致染上了嚴重的肺炎。病危之際,母親打算請路德宗牧師來為她行臨終聖事。但葉卡捷琳娜說:我不要路德宗牧師,為我找東正教修士。這件事很快流傳開來,俄羅斯宮廷上下對葉卡捷琳娜好感倍增。她後來在回憶錄中寫道,自己一來到俄羅斯就強烈地意識到,必須首先成為一個俄羅斯人,才能戴上皇冠。

然而,葉卡捷琳娜的婚姻生活並不幸福。丈夫根本不愛她,婚後一直分居。苦悶的葉卡捷琳娜只能以讀書為消遣,起初她漫無目的地讀小說,後來無意中讀到了伏爾泰的作品,從此開始對政治哲學類書籍感興趣。葉卡捷琳娜找來厚厚的十卷本德國史,堅持每八天必須讀完一卷。後來,葉卡捷琳娜具備的知識深度,已能讓她讀懂孟德斯鳩的《法意》。

葉卡捷琳娜說:「我時常告訴自己,幸福或悲痛都取決於內心。如果遇見不幸,那就鼓起勇氣去超越。即便眼前都是慘淡,人也可以快樂勇敢。」比起這段成長蛻變的經歷,後來的故事反而簡單多了:葉卡捷琳娜在朝中大臣的幫助下,取代丈夫彼得三世成為俄國沙皇。從1762年至1796年,執政34年的葉卡捷琳娜延續了帝國的擴張和現代化進程。她跟隨自己的偶像彼得大帝的步伐,大肆開疆拓土,並繼續按照西歐模式對俄羅斯進行革新。到葉卡捷琳娜去世時,俄羅斯帝國發展到了歷史頂峰,成為歐洲列強之一。

在南方,俄羅斯經過兩次俄土戰爭,把宿敵土耳其徹底打趴下。俄國取得了黑海的出海口,吞併了克里米亞,並將勢力伸入巴爾幹半島。奧斯曼帝國雖然沒有被完全趕出歐洲,但已不再是俄羅斯帝國的威脅了。在西方,俄羅斯與普魯士、奧地利三次瓜分波蘭,取得了最大的土地利益。葉卡捷琳娜自豪地說:「當初我兩手空空,隻身一人遠嫁而來,是俄羅斯成就了我,現在我要獻上我的嫁妝,那就是波蘭、克里米亞和黑海。」

葉卡捷琳娜早年讀過一些啟蒙思想家的作品,即位後自封為開明專制君主,與伏爾泰有密切的書信聯繫,還邀請狄德羅到彼得堡來印刷他的百科全書。葉卡捷琳娜在俄羅斯啟蒙運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而首當其衝的,是對文化教育事業的推動。她比西歐任何一位君主都更慷慨地資助哲學家和藝術家,被伏爾泰稱為歐洲上空最耀眼的明星。她提出只有優秀的母親才能培養出高素質的國民,創辦了俄羅斯歷史上第一所女子學院-斯莫爾尼女子學院。她還派出大量留學生赴西歐學習深造,並通過狄德羅介紹,從西歐引進大批學者、醫生、教師和工匠,大大推動了俄羅斯的文明進程。

葉卡捷琳娜時代,俄羅斯文化藝術蓄勢待發。

進入十九世紀後,一大批我們耳熟能詳的人物就挨個登場了:文學家普希金、屠格涅夫、契科夫、托爾斯泰,音樂家柴可夫斯基、格林卡,畫家列賓,化學家門捷列夫,生物學家巴甫洛夫......俄羅斯迎來一個文化藝術的高峰,俄羅斯人的心態也變得更加開放。正是葉卡捷琳娜大帝開了風氣之先,使這個國家的精神面貌發生根本性改變,真正開始從野蠻走向文明,從東歐走向西歐。

至此,彼得大帝遷都聖彼得堡的一番苦心,終於結出碩果。俄羅斯人說:彼得大帝重構了俄羅斯的軀體,葉卡捷琳娜大帝重塑了俄羅斯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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