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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與空間:古賢的「粉絲」們

2019-09-07
■杜甫是李白擁躉。 網上圖片■杜甫是李白擁躉。 網上圖片

■ 雁 翔

「粉絲」、「擁躉」、「追星」、「網紅」是今天的流行詞,他們大多集中在娛樂領域,不少藝人為爭取更多的「粉絲」而明爭暗鬥大顯身手,甚至喊出「得『粉絲』者得天下」之語,不免令我肉麻、反感和嗤笑了。

古代當然也有「粉絲」,但他們追星的目標不是賣唱逗樂的戲子,卻是文學界的巨擘。唐代的李白、杜甫、白居易,宋代的蘇軾、范仲淹、李清照等人,都擁有大批「粉絲」,他們追星的火爆程度不亞於當今的「鐵絲」和「鋼絲」。

在唐朝,李白這位紅得發紫的天王級人物,絕對是排名第一的「網紅」,可謂「粉絲」遍天下,上至皇親國戚下至販夫走卒,數不盡數。長他40多歲的大詩人賀知章就是他的「粉絲」,賀知章先被李白《蜀道難》一詩震住,一見面就稱李白為「謫仙人」,在長安政界和文壇竭力宣揚李白,甚至將李白推薦給天子。杜甫年輕時在洛陽結識李白,從此成了他的摯友與「粉絲」,兩人共度一段騎射遊歷、抵足共眠的快樂時光。對於李白的詩歌更是驚歎莫如,分手後還常常思念,寫李白的詩竟達15首之多,如《春日憶李白》、《冬日有懷李白》、《天末懷李白》、《夢李白》等等,「白也詩無敵,飄然思不群。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都是千古名句。

河南濟源有座王屋山,有個自號「王屋山人」的隱士叫魏萬,此人自視甚高,對李白卻崇拜得五體投地。為了一見偶像,他跋山涉水千里走單騎,從河南王屋山一路追到浙江天台山,又輾轉至揚州,終於見到李白,並獻上讚頌的詩。李白被感動了,對魏萬說:「爾後必著大名於天下!」還寫了長詩《送王屋山人魏萬還王屋》,詩尾云「黃河若不斷,白首長相思」,直令今日劉德華的「粉絲」羨慕嫉妒恨了!在賀知章和道士吳筠推薦下,唐玄宗李隆基和楊貴妃也成了李白的擁躉,急召李白進宮,封為翰林院大學士,某日李隆基請李白填詞,酒後的李白居然讓楊貴妃之兄楊國忠為他舉硯、太監高力士給自己脫靴,皇帝和愛妃居然依從了。後來因高力士作祟,李白才高吟「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離宮!

詩聖杜甫也擁有一個跨越時空的超級「粉絲」團,他們包括唐代著名詩人張籍、元稹、韓愈和宋代名流王安石、蘇軾、黃庭堅以及清代才子納蘭性德和乾隆皇帝等等。詩人張籍常常取杜甫一帙詩,燒成灰,加入膏蜜當飲品喝,自言自語「令吾肝腸從此改易,寫出杜甫那般好詩來」。大文豪蘇東坡對杜甫的高尚人格、遠大志向和坎坷遭遇崇敬同情之極,兩人穿越時空的對話常在他心中產生強烈共鳴。崇拜杜甫的皇帝也不少,尤以乾隆最為有名。他一生寫詩四萬多首,對老杜頂禮膜拜,認為自己得到杜甫真傳、是杜甫的學生:「平生結習最於詩,老杜真堪作我師!」

白居易的詩平易流暢、韻味十足,深得國人歡迎,所以也擁有許多激情「粉絲」。唐代筆記《酉陽雜俎》載,荊州有個叫葛清的掃地工,酷愛詩歌,他刻滿全身的刺青全是白居易的詩作,有30多首,詩邊還繪有配圖,達到「體無完膚」境地。白詩傳到東瀛後,也很快風靡日本。平安文士大江維時主編的《千載佳句》中,共收中日詩人作品1110首,其中白居易一人就佔半數,多達535首。

集文學家、書法家、畫家於一身的大學士蘇東坡是宋代超級偶像,他一生作詩四千餘首,「粉絲」遍天下,其中還不乏美女加才女。他在杭州任通判時,某個夏日與高僧佛印、才子陳季常乘船遊西湖,途中突然有個美少婦駕船追來,令蘇軾等人愕然,那女子竟不由分說登上蘇軾的遊船,說「從小仰慕蘇軾,一直無緣相見,今日有幸邂逅,定要拜見一面、為君彈奏一曲,以了吾之心願」云云,她彈奏一曲古箏後飄然離去。蘇軾三人遊玩至夜才盡興,因為天氣炎熱,蘇軾披頭散髮坐在船頭,長袍袖子擼到肩下,一副瀟灑不羈模樣,竟有男男女女尖叫茠鴾W前,杭城市民打蚇O籠夾道歡迎蘇軾,這場景堪比今日明星演唱會,足見當年東坡先生有多牛!

後來蘇軾轉任常州知府,當地一廚師烹飪河豚誠邀蘇軾來家品嚐。古代女子不能出來見客,但蘇軾名氣太大,廚師家的女眷都想乘機見見偶像,便偷偷躲在屏風後窺視。只見蘇軾只顧大快朵頤,女眷們有點失望。突然蘇軾說了句「如此美味,死了也值得啊」,聽到此言,女眷們個個歡欣鼓舞雀躍起來。還有個天生麗質、年方十八的惠州癡情女,媒婆踏破門檻,但姑娘眼光甚高,放言「要嫁就嫁蘇軾那樣的人」。聽說蘇軾被貶惠州,女子高興道「我的夫君終於來了」。自此姑娘每晚翻牆至蘇軾窗前,傾聽他吟詩誦詞。蘇軾發覺窗外有人,姑娘遂翻牆跑了。後來蘇軾終於跟蹤來到姑娘家,得知緣由後感慨道:「我一定為你物色一位好郎君」。但不久蘇軾又被貶海南儋州,三年後遇赦北歸,再經惠州,那位姑娘已鬱鬱而終了。

有「千古第一才女」之譽的女詞人李清照也有「粉絲」無數,其中一位正是著名女詞人朱淑真。朱淑真出身官宦人家,自幼冰雪聰明知書達理,是當時有名的才女。可惜她也懷才不遇、婚姻不幸,她寫的詩都是描述自己的失意與苦悶,惺惺相惜,命運相似的李清照就成了她的精神偶像......

對比古今的「粉絲」,不難發現其中的本質差距:古賢的擁躉們羨慕偶像的才華、成就與高貴人格,現代「粉絲」們則偏重於所謂「顏值」和浮名;前者更彰顯文化內涵,後者卻凸顯淺薄低俗。在強調「文化自覺」、「文化自信」的今天,孰輕孰重、孰是孰非,不是一目了然麼!?雁翔詩云--

古賢追崇風雅頌,

今人偏愛藝壇星。

涇渭分明兩股道,

高低立判堪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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