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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詒和、賀衛方《四手聯彈》。 網上圖片
舒 蠹
章詒和與賀衛方合作出版了一本書（編按：即《四手聯彈》）。這件事情，早有耳聞。
但是，等到書拿在手裡，卻已經是陽春三月的時光了。——他們兩個，一個是研究戲劇的專家和蜚聲海外的作家，一個是法學教授。最近幾年來，這兩位在媒體上被炒得熱熱鬧鬧，爭議頗多。現在他們倆合作，究竟會折騰出些什麼東西來？
我想，上述好奇的心理，其實是每個讀者都有的吧。
於是翻開書本，細細讀了。發覺，其實是一本二人的隨筆集子。寫作的緣由，大抵是賀衛方教授到石河子一所大學支教，忙裡偷閒，拍了不少照片，後來兩人一拍即合，決定合作一本小書罷了。
當然，本書的內容並不僅僅着眼於此。作為作家的章詒和，談的多有歷史，褒貶人物（我感覺，褒多貶少）自是專長；作為法學家的賀衛方，談的內容自然也與自己所學的領域有關。至於他們的交集，當然在於對自然對山川對文化以及對往事的意見了。中國自古有知音難覓的說法，高山流水覓知音、元稹、白居易唱和，現在又跑出來這兩位，「四手聯彈」，就像茶座裡歌手的獻藝一樣。
這，確實是一件非常可愛的事情。
但是，我仍然願意用「街頭賣藝」來形容這兩位的小書。中國古代，有「敬惜字紙」的傳統。其實表達的，是對文化的敬畏。這一點，不知道與今天的節能減碳究竟有多少相似。
不過，在資訊發達的今天，因為教育的普及，知識的獲取已經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基於這種現狀，市民文化、流行文化表現出愈來愈頑強的生命力。故而，不少媒體乾脆請來學者或者半吊子學者開講座，目的還是要把文化的東西換個包裝，推銷給坐在電視機前的觀眾。這種做法，其實和從前說書藝人的角色差不多。所不同的，是古人說書講故事，今人上電視走秀推銷個人的研究罷了。
如果是從這個角度來看，章詒和與賀衛方兩位學者弄一本「聯彈」，聊聊個人的感想，說說人生路邊上的風景，本身也是一件非常風雅的事情。既然半吊子學者都可以出來走秀，貨真價實的學者們來一把「街頭獻藝」，似乎也沒有甚麼不好。
這是一本隨筆集。簡而言之，做得非常精緻。在樸素的文字裡，配置了許多精美的插圖。其中，有自然景物，有文化古籍的書影，更有日本戲劇家阪東玉三郎的精美劇照。這些照片的背後，多有屬於他們自己的故事。其中，有些是二人遊歷與講學期間所獲得，還有一些是靜思冥想所得。
至於文字，其實是毋須多說的。雖然是樸素的文字，細心的人往往也能在瞬間發現一些值得留意的細節。章詒和在《我看到了洪堡大學》一文中寫道，她的父親章伯鈞曾經告訴自己的女兒，在德國留學期間，當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睡覺前一定要把剪刀、水果刀等利器藏好。至於其原因，身為政治家的父親如此對女兒解釋道：「孤獨，太孤獨！一時衝動，會自尋短見。」——讀來，讓人感覺震驚。至於賀衛方，則在《胡頌平的日記》一文中提到北大接受胡頌平日記這一節往事。胡頌平先生是胡適的關門弟子，晚年被安排來照顧胡適的生活起居。他的文字，最出名的還是那本《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我曾經細細讀過，感覺很好。
文人喜歡談古，喜歡閒話。與下里巴人相同的是，這些閒話裡，偶爾就會跑出來一些具有真知灼見的話來。作為讀者，讀到了，就是緣分、就是福氣。讀不到的，走馬觀花，也就罷了。明人張岱寫作《陶庵夢憶》，字裡行間散落的是一種落魄的貴族氣。數百年來，喜歡的也僅僅限於格調較高的文人。章詒和與賀衛方的聯手彈唱，能夠打動的，不知道又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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