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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獲諾貝爾文學獎後,第一時間便通過瑞典的陳邁平先生找莫言作品英文譯者葛浩文教授,希望他出席頒獎儀式。陳邁平又通過劉再復的女兒、目前在香港科技大學任教的劉劍梅通知葛浩文。
日前葛浩文在給筆者的電郵表示,他目前正在趕譯莫言在諾獎頒獎儀式的演講稿。
莫言的主要作品,都是由葛浩文、林麗君翻譯成英文在美國出版的,可見葛浩文的英譯對莫言這次獲諾貝爾文學獎的重要性。
二○○四年,莫言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演講,特別提到葛浩文和他的英文翻譯—
我的小說的翻譯者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教授,如果沒有他傑出的工作,我的小說也可能由別人翻成英文在美國出版,但絕對沒有今天這樣完美的譯本。許多既精通英語又精通漢語的朋友對我說:葛浩文教授的翻譯與我的原著是一種旗鼓相當的搭配。但我更願意相信,他的譯本為我的原著增添了光彩。當然也有不懷好意的人對我說,葛浩文教授在他的譯本裡加上一些我的原著中沒有的東西,譬如說性描寫。其實他們不知道,我和葛浩文教授有約在先,我希望他能在翻譯過程中,彌補我性描寫不足的缺陷。因為我知道,一個美國人在性描寫方面,總是比一個中國人更有經驗。我與葛浩文教授一九八八年便開始合作。他寫給我的信大概有一百多封,他打給我的電話更是無法統計,我們之間如此頻繁的聯繫,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把我的小說盡可能完美地譯成英文。教授經常為了一個字、為了我在小說中寫到的他不熟悉的一件東西,與我反覆磋商,我為了向他說明,不得不用我的拙劣技術為他畫圖。由此可見,葛浩文教授不但是一個才華橫溢的翻譯家,而且還是一個作風嚴謹的翻譯家,能與這樣的人合作,是我的幸運。
一個作者與譯者,像莫言與葛浩文配合得如此水乳交融,天衣無縫,又起到相得益彰的效果,是很罕見的。
莫言的作品所以受西方讀者所接受,除了翻譯的功勞,還是因為西方讀者把莫言的作品視作民間傳奇,而不是中國坊間評論所說的,是因為他受到外國作家特別是寫《百年孤寂》的馬奎斯和寫《喧嘩與騷動》的福克納所影響。
莫言在同一個場合談到《紅高粱家族》的英文版時指出:「《紅高粱家族》好像是講抗日戰爭,實際上講的是我的那些鄉親們講述過的民間傳奇,當然還有我對美好愛情、自由生活的渴望。在我的心中,沒有什麼歷史,只有傳奇。許多在歷史上大名鼎鼎的人,其實也都是與我們一樣的人,他們的英雄事蹟,是人們在口頭講述的過程中不斷地添油加醋的結果。我看過一些美國的評論家寫的關於《紅高粱家族》的文章,他們把這本書理解成一部民間傳奇,真是說到我的心坎裡去了。我用最舊的方式講述的故事,竟然被中國的評論家認為是最大的創新,我得意地笑了,我想,如果這就是創新,那創新實在是太容易了。」
當中國評論家把莫言小說的魔幻手法說是受到外國的影響時,莫言自己揭開了他的「魔幻手法」之說之謎。
他說,他的所謂「魔幻手法」,不是學外國作家的,而是借鑑自中國民間小說《封神演義》,換言之,那是得自中國民間小說的啟發。
至於說到莫言與《封神演義》的關係,則是以下要談的另一個故事。
(《莫言的獲獎》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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