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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攝影到音樂的互動:祈大衛與陳慶恩的創作對話」展覽現場
-從攝影到音樂的互動
這場攝影展的名字是:「從攝影到音樂的互動:祈大衛與陳慶恩的創作對話」。是次攝影展以一系列的花果為題,作品由攝影師祈大衛掌鏡,他先將寶麗萊拍出的一次性成像照片,以高解析度進行掃描,輸出的影像經放大後,再用微壓電微噴列印技術打印於藝術畫紙上。以今時今日眼光去看,寶麗萊照片已經是一種在消失中的攝影媒介,而祈大衛的這批照片亮相,還剛好趕得及寶麗萊照片在遭到淘汰之前展出。■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賈選凝 圖片由藝術家及香港大學美術博物館提供
這批照片的獨特之處,在於它們也成為了祈大衛與陳慶恩所進行的跨媒介創意對話。陳慶恩特地為是次展覽譜曲,曲名為《聲影留別》。從寶麗萊「即影即有」到數碼即時打印,照片本質已然見證了媒介的變遷,兩位藝術家也因此對媒介創作的轉移,抱持着正面開放的態度。而為這組攝影作品創作不到十分鐘的音樂速寫,其所用時間之長卻超乎了港大音樂系系主任陳慶恩的想像。
祈大衛的寶麗萊相片,大多是在2007年拍的,2011年時和陳慶恩聊到是否有可能進行一場攝影與音樂之間的互文合作。陳慶恩表示:「這提議最吸引我之處,首先在於寶麗萊是一種即將消失的媒介,而這樣的嘗試我也從未做過。很多西方當代作曲家都和藝術家有過這種合作,利用展覽場地現場演出音樂。所以我覺得有興趣。」 但手上的事一直停不下來,草稿寫出來又荒廢,直到今年暑假,港大美術館敲定了展期,他才着手從頭開始創作曲子。
這段名為《聲影留別》的曲子,和陳慶恩近十年來創作的大部分作品一樣,是以拼貼或並置的形式,將精簡的音響元素連在一起,但不是隨意併貼,而有內在的起承轉合。他在譜曲時希望傳達出濃濃的依依不捨意味,而對經典素材的使用則是要喚起人的共鳴。蕭邦《練習曲》作品10 第3 號俗稱「離別曲」;「離別曲」的引用,隱隱指涉的,是海頓《告別交響曲》的終章。而隨着他慢慢引出這首以「告別」為題的素材,原本圍攏台上的三個演奏者也慢慢散開,利用博物館的現場空間,實現出了音樂感與作品的對話。
如何說告別
陳慶恩認為,這場攝影展和普羅大眾整天在香港看到的展覽會有不同,觀眾可以看到不同範疇藝術的合作,而當音樂出現在博物館、美術館等場地時也和在音樂會上演奏有截然不同的質地。實際上康文署也有一些這樣的場地,或許未來可以考慮更加善用。
而在祈大衛的作品中,掃描後的影像並不會做任何加工--所有打印出來的照片,純粹只是光線透過鏡頭曝光時對底片產生化學影響的記錄,這份影像中的直接,也令陳慶恩感到具有魅力。「這一組collection中拍的實物其實常見,但他經過掃描再打印之後,好像又和相片中的實物有了一種曖昧距離。」
祈大衛攝影中隱含着對一種攝影媒介的告別,而陳慶恩在作曲時也着力鋪陳了這份情懷--只是對他來說,「告別」是從音樂角度出發的一層思考。他說:「小的時候聽的是黑膠,後來我記得八十年代出了CD,當時很興,後來又不流行了,如今Hi-Fi可以貴到幾百萬。」欣賞藝術的方式隨着生活方式而改變,他回憶起自己幼時在大會堂聽音樂會,從不需要別人教幾時要拍手鼓掌,而如今有時會見到經提醒再三還在講電話照相的人。「好像連音樂會這種形式都漸漸要說告別了,因為更多的人會被video、幻燈片等形式吸引。」所以陳慶恩很容易被「告別」的主題打動,當他在使用幾個世紀前的素材時,又何嘗不是在和在回望那些已被人們「告別」的東西,去和它們展開一場對話,或許有修養的聽眾聽出箇中的不捨滋味,也能會心一笑。
按下快門的那一刻,便已消失
實際上祈大衛對寶麗萊這種媒介本身並沒有執念,他對待媒介更替的態度相當理性:接受這種物理過程的消亡,因為這是必須接受的事。大概因為攝影本身已經是在捕捉消亡一刻的藝術,所以攝影的人,對待這種脆弱美感反而能共從容。他拍花拍果,是為捕捉易逝的片刻,愈短促的生命似乎愈契合他作品中的主題,手法上也嘗試去運用各種不同的光作為背景:日光、暖色、綠色、檸檬色。他說:「我的作品中有兩個層次,首先是拍照的那一刻,當你望着那一刻的場景,按下快門,那一刻便已消失,這是攝影藝術的特質決定的。其次則是寶麗萊也在消失。」
而《聲影留別》與他作品的對話,恰恰也是用兩種層次去推進的--蕭邦的《離別曲》是第一層離別,引用蕭邦作為素材則是第二層離別,景框內外,和音符內外,構建出了一種很有默契的互文結構。而隨着整首曲子結尾那一刻的平靜,我們會感受到這場告別儀式的淡靜落幕。用攝影與音樂的媒介銜接出兩種藝術中對易逝之美永存的情懷,便是這場展覽最感人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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