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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乃鍾是何許人?他是嶺南畫派大師司徒奇的公子。其祖父為晚清拔貢、著名詩人司徒枚。可謂出身名門望族。他的父親是嶺南畫派傑出代表司徒奇,伯父是著名畫家司徒喬,堂兄是著名雕塑家司徒兆光,而他是地道的香港畫家。2008年底,中國美術家協會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嶺南派傳人司徒乃鍾與其他幾位港澳畫家一起當選為中國美協首批港澳會員。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賈選凝 攝:黃偉邦
司徒乃鍾出生於廣東開平,4歲起在香港、澳門讀小學、中學,上學前就在父親的悉心教導下學習中西畫,16歲獲全港聖公會繪聖像比賽首獎,18歲即成為香港美術會會員。少年時代他已在港、澳畫界嶄露頭角,後負笈加拿大深造。在校期間就曾與父親司徒奇一同應邀前往瑞士日內瓦舉辦父子畫展,其中三幅作品被聯合國美術設計部門選印,為國際難民基金會籌款,有一幅是司徒乃鍾的《秋色》。
司徒乃鍾自幼得父親真傳,後又拜嶺南畫派大師黎雄才、關山月、趙少昂等為師,一方面完全繼承了司徒奇藝術的真諦和嶺南畫派的精髓,同時又潛心求取西畫之色域、構圖及精神。 他這樣評價自己:「我是最幸福的人,我的父親是名畫家,我一出生就有最好的老師、最好的畫筆。」
文:香港文匯報 司徒:司徒乃鍾
文:為何會選擇畫畫這份職業?
司徒:因為家人的鼓勵。我爺爺是清朝時生逢亂世,軍閥割據,當時到處自己人打自己人,亂世當警察可能捉到自己人。軍隊可能殺錯良民,律師可能會冤枉到人。所以我爺爺鼓勵子女別去當兵,因為在那個時代下怕冤枉人,最好學醫,能醫自己又能幫人。第一做醫生、做護士,第二做教育,能教自己子女,能教別人。第三,從事藝術,為國家富強文化又不會損人,寫詩寫小說怎麼會損害到人呢?可以反映抗戰故事,可以反映社會、時代。所以我家這麼大家族,沒出過律師,很多都是從事藝術,我同父親父子感情很深,八歲就做他的書僮,所以耳濡目染,覺得這份事業適合我,而小學、中學又一路得到很多人鼓勵,一直也從沒想過做別的職業。
文:畫畫、寫字的藝術家這麼多,怎樣找到自己的風格?
司徒:這是積累出來的。不是買一輛汽車、買人家的裝修。父親的風格不能代表我自己。就像石濤的那句「我之為我,自有我在。古之鬚眉,不能生在我之面目」--我成為我,自有我存在的價值,古人的眼耳口鼻,怎能安在我的面口呢?我不能抄父親的,畫家要認識自己,要認識自己的文化。如果你比較洋化,自然畫出的東西比較洋化。如果你受的中國詩書文化比較多,自然會多些書卷氣。如果你去外國留學,可能受到現代手法影響較多。如果你比較市儈,可能一落筆就想到怎麼賣。畫畫是個你自己個人的自畫像。認識自己的過程是首先認識傳統、再從外國取經、再從古人處鑽研,但最終還是要做自己,寫自己的時代。特別是父輩個個這麼出名,對我而言反而是一種壓力。
文:中國傳統對你影響更大還是西洋技法影響更大?
司徒:我兩樣都尊重,我比較貪心。2011年在嶺南畫院為我舉辦的畫展研討會上,當時的廣州畫院副院長蘇小華的發言非常精妙。她說現在的人去外國留學有兩種通病。第一種去外國之前,畫的畫就是那樣,回來一模一樣沒變化。另外一種,去外國之前可能是畫中國畫,但回來之後徹底洋化。我見過很多這種以拿着英文報紙為榮的崇洋的人,自己中國人的東西完全不要。蘇小華說:「但司徒先生他沒放棄過自己,他去了國外之後,找到了自己的風格。」所以我一直說自己是個孤獨的游擊隊。
一人游擊隊
曾經在接受電台採訪時,記者要他用五分鍾形容自己。司徒乃鍾說,我是一個「一人游擊隊」。
司徒:我在外國打了25年中國文化游擊戰,我沒有美院教授、一級畫師的頭銜。我沒到那個成績,也不想去拉攏關係,我只是做自己功課,研究中國畫,去鑽研多了一個角度研究中國文化的嶺南畫派。學習中國文化也不一定非要呆在中國領土上,就像你理解香港文化未必要住在香港大學圖書館旁邊。你可以住在荒山野嶺--只要自己沒放棄,依然可以得到其中精髓。中英兼得不可以嗎?不一樣要二選一,繪畫也不一定要在天子腳下,我在外國就是自己打自己的文化仗。我在外國畫室用(大油畫筆)大字寫的自我鼓勵是:我相信一個研究中國繪畫藝術的藝術家,不一定要住在自己的領土上,就像一個虔誠的教徒,不一定要住在梵蒂岡。所以你說究竟我是中還是西?兩樣我都尊敬,尊師重道,兩樣我都尊重。魚與熊掌我都要。
文:曾有片面的評論說您好像一直沒找到自己的風格?
司徒:有些畫家只畫一種題材,這就叫做自己的風格?當然我尊重你,但如果繪畫就像汽車廠,那麼世界上有三種汽車廠。第一種汽車廠自己沒法生產零件,這是最普通的汽車廠--這邊抄一朵花,那邊抄一個石頭,所有畫的零件都是取自別人。第二種汽車廠是生產一種車,生產越野車就專門產越野車,生產房車和巴士就專門生產那一種,我也很尊敬這一種。但第三種車廠甚麼都出--貨車、巴士、房車,甚至連勞斯萊斯和飛機都可以生產,還可以有自己研發部門,專門研究未來汽車,去參加方程式比賽都可以。我希望我是第三種車廠:所有車都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這就像作詩的人,不該只有登上黃山才能作詩,而應該是吃牛扒能作詩,重病的時候能作詩,中了六合彩能作詩,生日高興時能作詩,抗戰時能寫抗戰詩,天南地北各種題材,現代詩、新詩我都能做,存在這樣的作家不是嗎?有什麼不可以呢?只畫一種就叫專業嗎?不是的。要放開懷抱,嶺南畫派就是這樣的。我們廣東人很豐富的,公園全年都開花,全年都可以吃雪糕,我們是彩色繽紛的,很開朗的,藍天白雲(不像東北冬天只能看到雪),非常多元活潑,嶺南畫派擴闊了中國文人畫的題材。
畫畫是最自由的事,但你要問自己,如果你不從事藝術,會不會後悔?如果可有可無,那肯定不行,就等於我們任何一個行業都有個精神,護士有南丁格爾精神,醫生有醫生的精神,軍校畢業有宣誓効忠國家,如果沒有那份精神做不好的。太平盛世做畫家可能不錯,可是一旦到亂世最先遭殃的就是畫家。就好像軍隊平時人們覺得福利不錯,又可以很威風走在街上,但到打仗抗戰時你會不會做逃兵?會不會後悔?所以畫畫就是畫畫,千萬別想其他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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