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潔華
遇上蠻橫、不負責任或「不可教也」的學生,老師們都心裡嘀咕,說等社會來教導他們。事實上,畢業後短短三數年間,變化真的很大,整個人說是減卻了理想,向現實低頭,但鈍角又真的磨滑了,易於溝通和相處。
職是之故,很喜歡教授時下成行成市的文學碩士(M.A.)課程,享受他們知書識禮,尊師重道,以及受教和參與的精神。入夜,他們還未有時間晚餐便坐進了課堂,其中不少不只唸了一個文學碩士,那些銜頭跟現實利益其實沒有甚麼關係。我參與教授了本地兩個哲學文學碩士的課程,感受到濃烈的求知慾,箇中的動機相當純粹,令人感動。
晚上的課不同早上的課。早上入班房,常見無精打采的臉,有些甚至帶點冷漠,教學的人便知道要加大力度,務求輸進更多感覺與熱情。但基本的問題依然存在:如何使他們對將要講授和思考的內容產生意義感或重要感?這份闕如將要耗盡不少精力。晚上的課不同之處,在熱情充分,否則不會花費十萬八萬來唸一個文學碩士。不單如此,早上的課如在推銷,同時也在演出「推銷員之死」。晚上則如踏腳於青草地上,綠草如茵,空氣清新,重拾教學的樂趣。你會感到每一句說出的話,都如把球擲到戴上合適手套的巨手掌裡,接應準確。那情況不在聆聽的人底子有多厚,而在待受的態度。
那夜,我們談到大學時代參與課堂的討論怎麼不如現在,他們紛紛回應,說那時候不夠自信。那是甚麼令他們立體起來,文責自付,重拾學習的熱情?是生活的磨練,是屢敗屢起的經驗,是實事求是的領會,是反省及一己的不足,還有明白了尊重的需要。社會大學,提供着日夜的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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