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台客聚：漢服與文化之關係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5-04-02]

胡野秋

關於中國人應該穿什麼衣服的討論，愈來愈頻密，似乎分歧也愈來愈大。有站在維護國體、人文的角度；有站在審美、觀賞的角度；又有站在實用、經濟的角度。無非分三派，第一派叫「漢服派」，其觀點認為中國人必須穿漢服，此乃弘揚華夏文化之必然也；第二派叫「洋裝派」，他們認為世界成了地球村，洋服穿着顯得時尚；第三派叫「無所謂派」，他們覺得穿啥都可以，不必較真。

這幾派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互相較勁一番，爭論至今不休。

動靜最大的是好幾年前，當時面臨北京奧運會，有二十餘家知名網站聯合發布倡議書，建議北京二零零八年奧運會採用中國傳統的服飾禮儀-「深衣」作為北京奧運會禮儀服飾，並將「漢服」作為中國代表團漢族成員的參會服飾。倡議書的簽名欄很讓人肅然起敬，有來自北京大學、南京大學、四川大學、中國科學院的數十位教授、博士、碩士，也有來自河北明德學堂、加拿大多倫多漢服復興會等民間機構的文化界人士。最後當然大家看到的奧運會上，中國隊員還是穿着「NIKE」出的場。

此後，號召穿漢服的消息不絕於耳，而且都出自於文人學者之口，並且都與民族振興、文化復興此類重大主題掛鈎，現在又加上了「中國夢」，讓人不可小視。

穿，還是不穿，這是個問題。

而且茲事體大，關乎國運，乃大問題也。

但問題真的如此嚴重嗎？

說實話，本人倒一直偏愛中裝，覺得我等並無西人之偉岸，西裝穿在身上有時撐不起來，而中裝更符合中國人的體型，僅此而已。

我卻不贊成把穿「漢服」當作民族文化的標籤和符號來對待，好像中華文化復興繫於漢服一身。

我很想向那批有學問的教授、博士們提個技術問題，因為這個問題困擾大部分沒什麼文化的人。

「漢服」究竟是什麼服？是漢朝的服？還是漢族的服？須知今天的「中華」與「華夏」的概念，指的可是五十六個民族，你說一個「漢服」能把這些東西南北中的兄弟姐妹一網打盡嗎？無論是漢朝的「漢服」，還是漢族的「漢服」，我看都不足以概括之。

倡議書的作者們基於一個很近也很堅實的參照，韓國舉辦過奧運會，他們的民族服飾鮮亮過一時。但我們知道，整個朝鮮半島（韓國與朝鮮）是單一民族的國家，只有一個朝鮮族。日本也基本上是單一民族（大和民族）。而泱泱中華，實際上通過幾千年的融合，形成了多民族共存的格局，這在世界上並不多見，因此，除了「龍」、「鳳」等等極少的廣義圖騰文化能被大多數民族接受外，還沒有被普遍接納的服飾文化和飲食文化。

五十六個民族中，除藏、蒙、滿等幾個語種外，絕大多數人實現了「書同文」，但至今尚無法「語同音」，更何況「着同衣」。

歷史是自然演進的，有其自身不可忤逆的規律，異彩紛呈的民族特性也無法通過人為的規定來改變。統治階級尚無法實現的事，幾個教授恐怕更加難當其任。

這幾年重視「國學」，本是好事，但假如不把精力放到研讀國學本身，而是糾纏於表皮下的「文身」，甚至把不健康的文化沙龍主義帶進國學，恐怕連講究順其自然的老祖宗都不會答應的。

話說回來，為什麼今天的中國人都選擇了西服洋裝？假如中華文化一直被我們繼承得很好，我們還是一個如漢唐宋那樣文明而強大的禮儀之邦，那麼洋人也許都會改穿漢服了。當然這只是個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