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飛
身邊已婚有娃的朋友聚到一起，最常說的一句話，便是「真羨慕你，可以一直不結婚」。想想有點好笑。舊社會都過去一百多年了，難不成你們當年結婚，都是被繩子綁着入洞房？再不然，就是愚孝至極盲從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當然不是。婚姻是否真是一座圍城，我沒結過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選擇結婚的兩個人，大抵都是兩廂情願，穿着婚紗，歡天喜地進城。隨便刷一下朋友圈，晒喜帖的、晒婚紗的、晒娃的、晒兩公婆恩愛照的滿屏皆是。所以，說自己是被唾沫星子所迫結婚的人，純屬矯情。
其實，在我看來結婚與不結婚這件事，不能一概而論。有人適合結婚，比如王菲，結了兩次了，可能會繼續再結。再比如世人眼中永遠的「埃及艷后」伊莉沙伯泰萊，她以八次婚姻的戰績傲世群雄。也有人不適合婚姻，比如德國哲學家叔本華，他痛恨世界上的一切女人。二十歲時，他就與自己的母親決裂。他有一句名言：婚姻是為了種族繁衍而設置的一個騙局。再比如，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一世，作為英倫的公主，她漂亮且性格爽朗，怎奈卻生在一個多事之秋。弟弟愛德華早夭，姐姐繼位之後又很快鬱鬱而終。繼承王位可能性很低的她，被迫走上了那個孤獨的位置。為了鞏固王位，她帶領英國周旋於西班牙和法國之間，縱橫捭闔，終於換來了大英帝國的崛起，她付出的代價則是獨身到老。
朋友說，你舉的例子都是中外名人。是啊。普通人是否結婚，除了親友沒有人會真的關心。比如我認識的一位姑婆，歲月青葱的時候，就立志做了修女。她會烙香脆油酥的餅給我吃，她也會輕聲吟唱聖經裡的歌給我聽。教堂祭台四周帳幔上的西番蓮，也都是她繡的。晚風吹拂，坐在楊樹下的她白髮勝雪，笑容淺淡，過了多少年我都記得那個場景。
從來沒有問過她跟婚姻有關的問題，每每看到她嬌小、人淡如菊的樣子，我想她對信仰的虔誠早已脫凡出俗，成為最好的答案。
最近看到一個有趣的數據，日本內閣府去年對七千名年輕人進行問卷調查，結果二十多歲的單身者中，有百分之四十的人根本就不想戀愛。理由主要有二：談戀愛很麻煩；更願意把時間花在愛好上。
日本年輕人的實誠，也代表了中國現在許多不肯戀愛、不肯結婚人士的想法。在中國，通往婚姻城堡的路上，第一站是婚房、第二站是婚禮、第三站是孩子。一旦進入哺育孩子的環節，即便忽略產檢、學齡前、學位房，直接跳入幼兒園，緊跟着的小學、中學、大學，奧數、興趣班、家長會、青春期、早戀、沉迷網遊......打住打住，所以一個不願結婚的人，一想到又要在父母一輩重複的路上狂飆時，馬上就會選擇把自己隱藏起來。誰愛結婚就去結吧，反正我是沒興趣。
對於不願結婚的人來說，怕麻煩只是淺層次原因。深層次的原因是不肯將就、不肯妥協。社交軟件愈來愈智能化，心與心之間的間隔卻愈來愈遠。過量的信息化，把有可能帶來的驚喜，薄薄地攤開在網絡上。每個人很輕易就陷落在自我的孤島裡。比如很多時候，正看着書，裡面有句話，你特別想唸出來給某個人聽，一回頭，發現跟你一同膩歪在沙發上的人，正在低頭逛網店玩遊戲。你頓時會覺得索然無味，手裡的書輕輕翻到了另一頁。再比如，正看着電影，熟悉的音樂，瞬間勾起了訴說慾，你覺得沉積在心底多年的事情，終於可以說出來了，舉目四望，除了四壁外，竟然只有開着的電腦和手機。
獨自到老的叔本華說：「一個人不快樂，多個人也不會快樂，我們就像是擠在一起的刺蝟，不能太近，因為會扎人，也不能太遠，因為怕冷。」
或許，這才是寧願單身如狗，也不肯將就亂走的人生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