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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裡行間:懷鄉病者李輝英

2016-11-29
■這書只提綱挈領,並無灼見。 作者提供■這書只提綱挈領,並無灼見。 作者提供

黃仲鳴

今年暑假遊武漢,當然要登一登黃鶴樓。但可惜,今之黃鶴樓,已非昔日之樓了,經過重建,竟有電梯可「登」,古味已無。憑欄遠眺,穿越密密高樓,長江奔騰氣勢,已不可睹焉。那時,我想起李輝英,想起他的《黃鶴樓》:

「時間已近傍晚了,矚目遠望,自己的故鄉,是在哪個方向?故鄉啊,你叫客地久居的遊子,為你增加了多少放不下的回想?......故鄉是望不見的,現在只剩下一帶長江,江上飄出輕輕的煙波,使他面對那淒涼的晚景,更其增多了剪不斷的愁緒。

這是李輝英離開東北故鄉,漂浮武漢,登上黃鶴樓的心聲。戰亂,李輝英流徙於神州大地,一九五零年流到香港,他患上懷鄉病,直到一九九零年逝世。他的病,不僅「懷」故鄉東北,還至於整個神州大地,想起武漢,就寫下《黃鶴樓》。那年,他還可看到長江煙波,我卻一點也看不到。

李輝英在香港一住四十年,是他逗留最長久的地方。可是,「不忘本」的李輝英始終當自己是一名過客。上世紀六十年代,一位同鄉遠適美國,他往送行。握別時,割捨了他那盛茯G鄉泥土的荷包,放在同鄉的手裡說:「朋友,這是一包家鄉的土,我帶了它十幾年,現在送給你。我還有回家的一天,你呢,路太遠,回不得家時,請把它拿出來嗅嗅,拿出來看看也是好的。」

其「癡鄉」如此!

又有一篇《夜思》:

「真後悔不該欣賞天上的明月,從明月上面,不期然的勾起我的沉重的心事。因為,我是一個遠客異地的遊子,遊子是最易引出鄉思的。我深深的低下頭去,我在茫然無主的想起我的故鄉。」

藉荍鶗梜o首《夜思》,李輝英確如詩中的遊子。但他求學於上海,工作於武漢、重慶等「異地」,卻沒有遊子的愁意。獨獨來到香港這「異地」,這才發出這麼多的哀鳴和感嘆;無他,「大中原心態」而已。李輝英同病的是徐訏,鍾玲寫他:「然而我總不時見到他眼中那般落寞。大概雖然他在香港住了三十年,他與此地的商業社會仍然格格不入罷!即使他近年寫了不少以香港為背景的短篇小說,字裡行間也嗅不出香港的氣息。李輝英任教於中文大學中文系,徐訏任教於浸會學院,工作和生活於斯,一點本土意識也沒有。

去年暑假遊台,在舊書店「邂逅」李輝英的《中國現代文學史》(香港東亞書局,一九七零年),這是他在中大聯合書院所開的課程講義。他在篇前說:

「在這裡所要講授的中國現代文學史,它的範圍可不是從一九一七年起直到現在(筆者按:指一九七零年)止。由於一些特殊的情況,以及材料搜集的困難等等,本課只講到一九四九年為止。書名《中國現代文學史》,實際上是《中國現代文學三十二年史》。」

李輝英是過來人,自是熟悉現代文學;然而,此書卻流於提綱挈領式、蜻蜓點水式,並無深意,是不折不扣的「課本」。這可算是「鄉愁病患者」在香港的另類「懷鄉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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