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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語背後】北海隨想

2019-11-05

江 鄰

地處中國大陸南端,卻叫北海。北海所產珍珠,則叫南珠。

廣西北海市南部半島,宛若一艘行將遠航的巨輪,昂然駛入南中國海,亦像一頭歷經風雨的海鳥,疲憊中帶荌穚插C北海市古屬合浦、廉州,而北海之名來自昔日漁村-北海村。該村位於北海半島的北面避風港,其北邊面海,故而得名。

北海市有一家南珠博物館,館內展示茪@套仿製明朝龍袍,珠光閃閃,奢華無比。整件龍袍鑲嵌了約50,000顆珍珠,重達40公斤。作為配套的龍冠和龍靴,還分別鑲嵌了約3,800顆和11,300顆珍珠。面對這件珠光逼人的展品,你彷彿能感受到三千年南珠文化的滄桑沉浮。

珍珠素有南珠、西珠、東珠之分。明代學者屈大均在《廣東新語》中寫道:「合浦珠名曰南珠,其出西洋者曰西珠,出東洋者曰東珠。東珠豆青色白,其光潤不如西珠,西珠又不如南珠。」據說故宮博物院陳列的珍珠多為合浦出產,慈禧太后鳳冠上鑲嵌的數千顆珍珠皆是合浦珠。

合浦之名,始於公元前111年。是年,漢武帝平南越國,劃出南海郡、象郡交界處設置合浦郡,轄境大致以今天的北海市為主體,東至湛江,西至欽州。當地流傳茪@個「合浦還珠」的典故。合浦百姓向以採珠為生,一些官吏乘機貪贓枉法,巧立名目盤剝珠民。他們不顧珠蚌的生長規律,一味逼迫珠民去捕撈。結果,珠蚌逐漸遷移到鄰近海域,在合浦能捕撈到的越來越少。珠民收入大減,連買糧食的錢都沒有,不少人因此而餓死。漢順帝劉保即位後,派孟嘗任合浦太守。孟嘗下令革除弊端,廢除苛法,並不准漁民濫捕亂採,大力保護珠蚌資源。很快,珠蚌重新繁衍起來,合浦又成了盛產珍珠的地方。

今天的合浦,是北海市下轄的一個縣。在縣城東北及東南丘陵地帶,分佈茖滮d餘座墓葬土堆及一些封土無存的地下墓穴,經考證是漢代墓葬群。方圓七十平方公里範圍內,計有漢墓一萬多座。墓主身份各異,既有漆棺寶器厚葬的郡守縣令及各色富豪,也有穴室窄小葬器偏少的平民。格式之多樣,葬品之豐富,天下罕有。區區海角一隅,凸顯漢代喪葬之風。

從這些漢墓中出土的文物,迄今已有一萬餘件,包括大量來自波斯、斯里蘭卡等地的陪葬品。結合史料可以看出,兩漢時期的合浦郡,商賈雲集,把來自中原等地的陶瓷、布匹、蜀錦等物品裝船,從北部灣的港口出發,遠航到印度,再轉運西亞、北非、南歐諸國,這就是著名的古代海上絲綢之路。合浦,成為這條古代中國與海外交流路線的重要始發港。

斗轉星移,兩千多年來,合浦行政隸屬關係多次變更。上世紀八十年代,在古合浦郡的中心地帶,北海市作為中國改革開放早期14個沿海開放城市之一,再度引起廣泛關注。然而,一段時間以來,北海的發展似乎未如預期。倒是當年甚囂塵上的房地產開發,滿目瘡痍的爛尾樓,成了人們北海印象中抹不去的陰影。

「那時的北海,每一條街都有爛尾樓。」這一太過鮮明的輿論符號,長期標籤茈_海的對外形象。在房地產泡沫破滅後的廢墟上,北海經過三十年消化,才得以緩過勁來,漸漸發展成為一個產業開發與濱海旅遊雙輪驅動的南國特色小城。

轉機是逐步到來的。其中,北海的王牌旅遊景點十里銀灘取消收費,或許可以視為一個標誌。之前,十里銀灘每人25元的收費,是北海旅遊業的支撐。從2003年5月1日起,這筆收入沒有了,北海人把創收的目光投向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這時候,北海抓住了兩個歷史機遇。一是2005年前後,廣東開始實施「騰籠換鳥」戰略,淘汰一批附加值低的小企業。北海趁機引進,當時主打的電子信息企業多是從廣州、深圳、佛山等珠三角城市搬遷過來的。小企業起來後,亦帶來了相應的配套產業與物流的興旺,如五金、包裝耗材、吹塑等。二是2009年前後,全國性的房地產新一輪「黃金時期」啟動,北海的一些爛尾工程得以盤活,正好為產業的多元化發展提供了輾轉騰挪的資金。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北海堅持一手抓房地產歷史遺留問題的解決,拉動房地產業的復甦和健康發展;一手抓園區經濟和以高新科技產業、旅遊業、海洋產業、現代農業為支柱的產業發展。一個底蘊豐厚充滿活力的新北海,蓄勢待發。

斜陽下,沐浴茞仃a鹹腥味的海風,漫步在灘長平、沙細白、水溫靜、浪柔軟的銀灘上,流連於中西合璧騎樓建築鱗次櫛比的老街裡,我的思緒悠悠穿越千年。公元1100年,貶居海南島的蘇東坡遇大赦,一路內遷,在廉州逗留兩月,寫下了九首詩篇和若干札記,還特地為紀念孟嘗的海角亭題寫了「萬里瞻天」匾額。次年,生性灑脫的曠世文豪,病逝於常州。

正如海角亭柱聯所書:海角雖偏,山輝川媚;亭名可久,漢孟宋蘇。安居於南國一隅的北海市,自有千年氣象百年風貌存於山山水水之間,那些牽繫蚞代文人情懷的名勝古蹟絲路風雨,在在閃爍茼悁X浦新北海的風韻流彩。感慨之餘,賦詩詠之--

偏偏北海貴南珠

遙望滄桑近卻無

合浦千秋絲路遠

銀灘十里晚風酥

新門舊第相依老

綠女紅男幾若初

春夢未醒秋夢起

終將歲月付屠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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