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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洪永起 劇照由Golden Scence提供
從紐約到聖塔摩尼加（Santa Monica），Elizabeth花了300天，王家衛花了一個月——前後三次，依循不同的路線，從東到西橫越美洲大陸。《藍莓之夜》公映，觀眾要橫越美洲東西岸，可能只需要95分鐘，或者，要追隨王家衛一生。
影片將於1月3日在香港正式放映，較內地遲上映。
《藍莓之夜》是王家衛第九部電影、首部英語長片，演員都是一時之選，像《重慶森林》般有歌星有演員——看過的都說，正像王家衛的電影，只是語言不同了。
片中角色用英語喃喃自語，舊歌響起，光影璀璨，各人之間的愛恨纏綿激烈卻不猛烈；唯美的影像平靜如歌——兩者皆是王家衛影片的「特色」。
王家衛卻靜靜坐在辦公室微笑點頭，接受記者圍訪。
The Story：失戀
王家衛愛用舊歌，Rolling Stones六十年代的《As Tears Go By》，是他的《旺角卡門》；The Turtles的《Happy Together》，他有《春光乍洩》；眾多演繹版本的經典之作《I'm in the mood for love》，王家衛拿出齣《花樣年華》，更別說他戲中閃現的舊調新聲。
於是《藍莓之夜》中響起Ruth Brown、Otis Redding等的聲音便毫不出奇，王家衛也淡然：「就像你到香港，便會聽譚詠麟一樣，我選用這些舊歌，其實都是在告訴你，戲中人去了哪裡。」
但香港已很少人聽譚詠麟。
或許，這便是王家衛。當Otis Redding的沙啞聲響起，今年又有新碟推出的Ruth Brown依然中氣十足，還有Mavis Staple等，西岸風情便在音樂中滲透，就如舊上海，就如舊香港，就如舊時。
故事很簡單，有記者問，聽說這是你最容易明白的電影。導演笑說：「因為根本沒有甚麼很複雜的東西。」最複雜的，叫做「心情」。喜歡吃藍莓批的女主角Elizabeth（Norah Jones飾），站在男友家對面馬路，透過玻璃望見男友與一女子擁抱。「那條馬路其實很短，通常在這種情況下，女方都是一二三便衝進去攤牌，但Elizabeth選擇不衝過去，她要用一個最遠的方法去橫跨這條馬路，其實也是在拖延這個過程。」王家衛說。於是居住於紐約的Elizabeth選擇了一個旅程，從東到西橫跨美洲大陸，去尋找、收拾自己的愛情和心情。
Long Ride：時機
這段旅程，王家衛預演了三次。「我和攝影師、副導演和製片，前後三次循不同的路線，從紐約到聖塔摩尼加。」每天要開15小時的長途車，每次旅程要花上10天才能完成，《藍莓之夜》中，他花了一個月時間去跨越這條馬路；《春光乍洩》裡，他卻走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利用尋找瀑布的旅程去跨越一道羅湖橋。
「很多戲的完成，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王家衛說，《藍莓之夜》拍了三個月，彷彿已很了不起。尚在等待時機的，像要拍《上海來的女人》；像等梁朝偉練好功夫的《葉問傳》；或是已一去不返，宣傳海報卻已成為影迷珍藏品的《北京之夏》。
「《北京之夏》的最好時機已經過去了，我便把影片要談的東西，如回歸，放在《春光乍洩》中。」王家衛說。一道羅湖橋，從天安門走到布宜諾斯艾利斯，王家衛選擇用迂迴的方式去說他的故事。就像藍莓批的故事，一個女人面對愛情的裂痕，選擇用萬里的旅程去跨越，而觀眾在銀幕上看到的，是王家衛如何去選擇自己所看到的風景。
「Natalie Portman的一段本來應該全部在拉斯維加斯拍攝的。拉斯維加斯位於內華達州，當我們駕車往內華達州時，經過66公路，這是美國很出名的一條公路，叫『寂寞公路』，因為在這條公路上，不論你開車開八個鐘還是十個鐘，窗外的景色都是一樣的。第一次看到當然覺得得意，但第二次就會開始發癲，尤其是你又不能快速搜畫。」王家衛說，Elizabeth在旅途中遇見女賭徒（Natalie Portman飾），然後兩人一起上路。
The Greatest：焦點
本來是在拉斯維加斯的場景，被放置在公路上。「我們去時迷了路，去到一個小鎮，鎮上只有一個油站，有一個韓國女人弄辛辣麵給我們吃。傾談之下才知道，原來這個鎮以前很興旺，在有飛機之前，這是明星們往拉斯維加斯的必經之路。當地的一間酒店，是內華達州第一個有電梯的地方，酒店內掛著的是二、三十年代如占士史釗活（James Stewart）等的相片。」圍訪中的記者，不認識占士史釗活。
有評論說《藍莓之夜》像《重慶森林》，也像王家衛以前的作品。單聽音樂，Jazz本來便擁有那種懷舊的情調，懷舊，本來便是王家衛的情調——但他說的，都是當下的故事。
「我本身並沒有對這些舊歌、舊歌手有特別情意結。」導演說，《旺角卡門》對六十年代歌曲的挪用或者只是一次被消化的實驗，《阿飛正傳》開宗明義談六十年代，與後來呼應的《花樣年華》，潘迪華才是焦點。
說電影「舊」，或許導演不認同，說像他以往的作品，他更是否認：「怎麼會像？王菲和Norah Jones是完全不同的人，梁朝偉更加不會是Jude Law。」以表象來說，《藍莓之夜》是一齣公路電影。
Elizabeth給自己定下300天的期限，王家衛沒有為自己定下期限，拍電影的事情，「當然是有越多時間越好。」於是他選擇慢工，從《阿飛正傳》到《藍莓之夜》，從香港、上海、布宜諾斯艾利斯再到美國，他仍未跨越那條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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