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 磬
初去日本,朋友駕車來迎接,車在黑夜中在路上慢吞吞的開著,我們心急休息,正要請他開快一點,看看咪錶,時速逾一百三十公里,比限速高了很多。朋友不無自豪地說,他這輛本土車子雖然只是中低檔產品,質量卻比得上外銷的高檔貨,機件運行暢順而避震好,自然不覺其快了。車子轉入平房住宿區,街道雖然狹窄,通行卻甚為流暢,停車場的空間恰到好處,善用了每一寸,又略有緩衝區,令司機甚為安心。不過,換了是車型龐大的歐洲車,便很容易刮到車身了。
事實上,日本人使用空間的確是精準無比,例如裡原宿一帶的設計師時裝店,雖然甚多獨立平房,卻不標榜龐大排場。正門剛好走得進兩個人,裡面的走道也是僅僅不讓人感到侷促,而且矩形的間隔填滿了空間,每一樣東西各安其所,如像一個安放得井井有條的行李箱。人置身其中也自然變得規規矩矩,跟隨既定的路線,而不隨意徘徊,因為不想打破這種無形的均衡。
不說不知,日本的面積不算太小,但因為山多平地少,人口也多,密度甚高,自古以來已有珍惜空間的傳統,與講求集體性的社會不謀而合。就算是多豪華的場所、多高檔的食物,也不炫耀其「大」,相反總是將之分為一小份一小份的,唯恐會變成「無當」似的。工夫總花在經營細緻之上,留白之處,也力求若有若無的滲入周遭的氛圍,也就是名作家谷崎潤一郎所說的「陰翳美學」。在日本,在公路超速也不感到刺激,因為一切都太可以預料,太在計算之中,沒有出軌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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