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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蘭芳在《思凡》中的扮相。
劉克定
戲曲又叫傳奇,讓觀眾通過演員表演,了解人物矛盾,故事情節。而表演有個前提:要像。演得不像,就不叫戲,故事(傳奇)也就無從談起。演《思凡》,就不能把尼姑趙氏演成閨秀。
演關公,紅臉長髯,常把卷《春秋》,舉手投足,英武俠義,溫酒斬華雄,古城殺蔡陽,其俠義果敢,通過戲曲演員的表演,形象生動,活靈活現。
武松打虎,因為喝了不少酒,酒能壯膽,半醉半醒,與他的豪爽、仗義性格相符。所謂「活武松」、「活關公」、「活諸葛」他們的形象和故事,能夠在舞台上立起來,並歷久不衰,廣為傳播,就是得益於一個字:像。觀眾看完演員表演後,說「是那麼回事」,「演得很像」,這個戲就算演得成功。反之,如果評價說「不像,不是那回事」或「那老虎像隻貓」,這演出就不成功,演砸了。所以又說「不看動作不聽唱,先看扮得像不像」。
但表演畢竟是藝術,「像」的基礎上,又不要「太像」,藝術家認為「太像不是藝」,演得太像,反而不像。《蔣幹盜書》裡,蔣幹其實是個知識分子,但戲裡卻演成丑角(方巾丑),這樣更加深刻表現他的自信、投機的人格。齊白石批評學畫者「似我者死」,就是指「太像不是藝」,要有自己的創造,自我的變化,自我的表現力。
看戲的觀眾,大抵有兩種,一種是「看熱鬧」的外行,一種是「看門道」的內行,但不管是外行內行,有一個共同的標準,首先是看像不像,不像,觀眾就會有意見,認為你在欺騙他們,不能接受,所以說「不像是欺世」,不可掉以輕心。而太像也不行,「太像則媚俗」。照搬生活,照搬歷史,一絲一毫都不差,機械地模仿,反映在舞台上就毫無生氣,俗不可耐。
把生活和歷史再現到舞台上,要通過一個藝術再創造的過程,使之更典型、更形象、更集中、更有感染力,要做到這樣,要付出艱辛的勞動。《思凡》一戲,要是把出家生活中的趙氏(如果真有其人的話)原樣照搬到舞台上,一定是很枯燥、很乏味的,這樣一個叛逆型的女子,演得像之外,離不開藝術加工創造,否則就不能將趙氏離開凡塵的悵惘以及對耕織生活的懷念與嚮往之情,傳達給觀眾,感動觀眾。
在細節表演上也是如此,繡花、寫信、讀書、喝酒……只重意到,不必絲絲入扣乃妙。
通過藝術塑造,獨具風格的表演,使人物形象強烈地感染觀眾,很多年來,不管是京劇、湘劇、昆劇還是其他戲曲,能夠久演不衰,原因也就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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