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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智新
30年風雨過後，雖然不能說中美關係已見彩虹，但兩國間業已形成「對手型夥伴」或「夥伴型對手」的獨特雙邊格局。更為重要的是，無論兩國國內形勢如何變幻，中美過去30年間形成的這種恩怨難斷、欲說還休、欲罷不能的對手加夥伴關係，恐怕仍將是未來30年的主旋律。
1979年1月1日，中美兩國正式建交，當時距離1972年尼克松震驚世界的訪華之舉，差不多已近7年了。如果把這一事件比喻為情侶聯姻，那麼也是經過七年愛情長跑後水到渠成的結果。30載彈指一揮間，回顧當初肇因於第三者——前蘇聯的這樁「婚姻」，世事變幻、人間滄桑之感油然而生：再神奇的預言家，誰又能預言到今天中美關係近乎戲劇性轉變的局面？
實力對比變化驚人
中美建交之時，中國還是一個典型的泥足政治巨人，美國則是一個與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在全球範圍內爭奪霸權的超級大國。30年過去，美國成為世界的唯一超級霸權大國，中國亦已成為世界公認的經濟超級大國（economic superpower）。
作為30年改革開放起點的1978年，中國GDP總額只有1473億美元，只有美國的十分之一；到2007年，中國GDP總額已達32801億美元，相當於美國的23.7%。1978年，中國經濟對世界經濟的貢獻率為2.3%。到2006年，中國經濟對世界經濟的貢獻率已上升到14.5%，僅次於美國(22.8%)居第二位。更重要的是，30年後的美國，不僅是一個身陷兩場戰爭、一場百年不遇金融經濟危機的世界麻煩發源地，更是一個在道德權威上備受質疑，全球掌控力日趨捉襟見肘甚或力不從心的老大帝國；而中國雖然在國內政治、國際戰略等方面仍處於繼續成長之中，甚至同樣面臨金融經濟危機、國內社會矛盾等嚴峻挑戰，但無論中國國內還是整個世界輿論，總體上仍對其未來發展信心滿滿，對其成為世界領袖寄予厚望。
相互依賴超乎想像
如果說有人對中美實力對比的真實性及其巨大效應仍心存疑慮的話，但透過這場發端於華爾街、迅速席捲全球的金融經濟危機，相信人們對於中美兩國之間驚人地相互依賴程度會有著高度的共識。
中美間驚人相互依存首先表現在貿易和金融領域。中美貿易額從1979年的不足25億美元，迅速增長到2007年的3021億美元，增長了80多倍。目前，美國是中國第二大貿易夥伴，第一大出口市場，第六大進口來源地，第三大技術進口來源地，還是中國最大的外資來源地之一；中國是美國第三大貿易夥伴，第四大出口市場，第二大進口來源地。2008年9月起，中國開始超過日本成為美國最大的債權國，用《紐約時報》的話就是：現在美國每10美元的公債中，就有1美元是中國持有的。
中國經濟騰飛30年的纍纍碩果和居高不下的儲蓄率，成為美國近年來成功實現產業轉型升級，乃至美國民眾普遍享受低通脹、高就業、高福利等社會優惠的關鍵動力。當然，美國人現在也和許多在改革開放中受益匪淺的中國人一樣「端起筷子吃肉、放下筷子罵娘」：居然有人指責正是中國的高出口、高儲蓄，促成了美國的金融流動性泛濫，最終釀成次貸危機和今天的金融海嘯！
中美的相互依賴也表現為各自的國內政治社會層面：美國人一邊叫罵中國人奪去了他們的工作機會，質疑產品質量安全，一邊卻不可遏止地對物美價廉的中國商品形成依賴；中國則更在改革開放各方面都須臾離不開美國：它既是中國經濟強勁增長的外部保障，更是中國各項改革的重要參考模板。中美的相互依賴更充分體現在國際政治領域。不僅台灣問題依然是中美關係的關鍵連接點，幾乎當今世界所有熱點問題，包括朝核、伊核、中東、反恐、能源安全與危機、全球氣候變暖等，無不需要中美攜手合作。
對手夥伴難以區隔
30年前，美國人還僅僅將中國視為平衡蘇聯的一個重要政治槓桿；中國則在道義上視美國為帝國主義霸權，而在現實中既同樣視其為平衡地緣政治壓力的槓桿，又將其作為自己改革開放大戰略的國際窗口、屏障乃至後援。30年後，美國視中國為「對手兼夥伴」的「負責任利益攸關方」；中國則既視美國為掌控世界的唯一單極霸權，又將其作為自己和平發展的重要戰略夥伴。
蘇聯解體後，中美學者曾有過中美關係「冷戰化」的疑慮。但1992年後中國繼續加快改革開放的戰略態勢扭轉了這一不利局面。20世紀最後10年中國經濟的加速崛起，以及中美之間因轟炸使館等事件引發的摩擦，再度讓中國威脅論在美國甚囂塵上，但克林頓政府的務實策略頂住了這股逆流，隨後不久的9．11事件進一步化解了這一危險。近十多年來中美經濟依賴度的加深，特別是華爾街金融危機的升級蔓延，更加深了中美兩國間同船過河、不可離棄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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