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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導演程剛的作品回顧展近月於香港電影資料館舉行，可惜由於映期所限，我自己最喜歡及最想重溫的《瘋婦》、《吸血婦》等粵語片都成為滄海遺珠，幸好尚有《雷雨》、《芸娘》、《天網》等精彩片目可供選擇，已足夠令我望梅止渴。
程剛是我極為欣賞的編導天才，他擅於以寫實手法描畫人生百態，例如他早期編撰的《新婚記》劇本，就是一部講小夫妻為柴米油鹽屋租等生活瑣事而煩惱的輕喜劇；程剛的後期作品，則把創作焦點集中於社會或傳統的真人真事。翻閱程剛的生平資料，原來他出生於一個傳統的封建家庭，他在耳濡目染之下，對於封建制度的弊病有很深的體會。嘗試比較一下由程剛編撰劇本的《瘋婦》與《吸血婦》，主題都是圍繞封建禮教重男輕女思想對婦女的荼毒。兩部電影雖然都同樣出現被翁姑逼害的淒涼媳婦，但最弔詭的是，在《吸血婦》飾演把媳婦逼得上吊自盡的惡家姑黃曼梨，在《瘋婦》卻飾演因為誕下女兒而被逼瘋的媳婦。如果這兩個劇本並非憑空創作，而是程剛曾經耳聞目睹的真人真事，那麼，世事輪流轉，誰敢保證淒涼媳婦熬成婆之後，不會由受虐者變成施虐者？
程剛後期加盟邵氏，創作風格更貼近社會脈搏。他於1974年編導的作品《天網》，就由當年轟動社會的「三狼案」改編。據說程剛用了超過兩年時間搜集資料，鉅細無遺地深入考證案件的每一個細節後再寫成劇本。「三狼」是指三名心狠手辣的綁匪，犯案後藏匿多年，最終落網，被判繯首死刑。劇本最吸引之處，在於推翻忠奸人物的固定形象，反而着重描寫「三狼」人性的一面，例如羅烈與胡錦的愛情、樊梅生與家眷的親情、佟林與盲母王萊的舐犢情深，都佔據了不少篇幅。當然這些都是比較煽情的片段，卻成功帶領觀眾從另一個角度認識「三狼」。他們縱使喪心病狂，還有一點天良未泯，本性並非全然壞得徹底。
《天網》之後，程剛執導另一部同樣由轟動一時案件改編的電影──「香港奇案」之《灶底藏屍》，講述兇手謀財害命，將兩母女屍體埋藏於密封的灶底，滿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然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死者屍體最終被發現，兇手亦罪有應得。曾經有論者認為程剛於邵氏編導的國語片，水準參差、格調媚俗、渲染色情暴力，但程剛於本片結尾，加插了女死者屍體緊握拳頭的描寫，寄寓了他對兇手的憎惡，以及對死者無辜被害的無限同情。程剛用溫柔敦厚的敘事手法，重新詮釋一件件慘絕人寰的真人真事，他的招牌藝術風格就更為突出了。■文：沙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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