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廊：葦葉粽香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5-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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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蘆葦及蒲草們護佑着城市的生態。網上圖片

若荷

城市沿路的綠化樹，種得最多的是女貞樹，而濕地的綠化，生長得最多的是田田的蓮藕和叢叢的蘆葦，有了這些茂盛的植物，濕地裡便也不乏水鳥的啁啾，那些展翅飛翔的和隱匿在葦蕩裡的鳥兒，在小城邊沿的濕地上恣意縱橫。六月，女貞開花的時候，我總不忘到河邊上走走，這時節蘆葦也長得一人多高了，密密的葦葉簇擁着葦杆，像一面面崛然而起的浮雕，突兀地堆砌在河床上。寬闊的河面上風聲蕩漾，葦葉們發出相互磨擦的沙沙聲響。

夏天的早上，河岸邊晨練的人很多，像每一個城市裡的人們一樣，他們各具各樣的身份，有着不同的意趣和愛好。有的人熱衷於欣賞身邊的美景，有的人卻熱衷於談談美食，採摘大自然饋贈的野菜野味。撥開葦杆探身岸邊的葦叢，順手採一大抱葦葉出來，綁在早已備好的單車上，最是令人開懷。「是包粽子嗎？」有人和我一樣發出這樣的疑問。「是的，包粽子啊，再過兩天就端午節了。」抱葦葉那人隨口回答：「這裡的葦葉寬、厚，是包粽子的好材料。」

問話的人和我一樣認真地點頭，以為是遇到了行家。後來我發現，葉的寬窄不是包好粽子的直接原因，所以他還不能算是行家，真正的行家在民間，深藏不露。

有一天我去散步，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位老太太在路邊的台階上賣生豆漿，於是就上前買了一兜。老人看去七十多歲，身體卻十分硬朗。她每天早晨只賣兩樣東西，一是豆漿，一是粽子，常年在路邊台階上擺攤賣，風雨無阻。她的豆漿略有一點鹹味，可能是泡豆子時加了些鹽的緣故，可買豆漿的人絡繹不絕。倒是買粽子的人不多，人們買了豆漿，大都到各處小店買油條和小籠蒸包去了，也有人不再買些什麼，徒手提着豆漿回家。

我是第一次買她的豆漿，以前都是家人去買，所以沒有多少交流的機會，這次，我趁她榨豆漿的空檔順便看了一下她的粽子。老人說，她的粽子才是最好吃的，只是很少有人拿粽子當早餐，所以賣出去的少，但每天也能賣上一桶半桶的銷量。她的粽子是放在一個保暖的鐵皮桶裡的，保溫性能特別好。她一邊賣豆漿、粽子，一邊利用空閒時間包粽子。過了早餐時間，她才在家人的幫助下，帶着基本空了的用具和包好的粽子回家，等午飯後再把粽子放進鍋裡溫火慢煮，支在煤球爐子上一個晚上，第二天早晨四點半拿到門前的台階上去賣，這樣一來，賣與加工兩不耽誤。

我看了看那桶裡的粽子，感覺有點小就沒買，她說，你端午來，端午的早上我一定做一鍋大粽子，隨便你挑。我們這裡賣粽子，價錢都是差不多的，唯一的區別是在粽子的大小上。我相信老人說的話，表示端午節的早晨一定來買她的粽子，讓她包得大一點，價格不在乎多少。她聽後滿意地坐下來，一邊與新顧客聊天，一邊繼續包她的粽子，榨她的豆漿。

老人包粽子用的葉子，是普通的葦葉，只是那葦葉寬窄不同、長短不一，有的還特別小。可就是這些寬窄不同、長短不一的葦葉，在她的手裡就像十字花一樣翻飛，變成了大小相同的粽子，不禁讓人稱絕，這才是包粽子的高手啊！你看那葦葉，在老人靈巧的指間變得多麼柔軟，多麼溫順，多麼隨心所欲，沒有一片葉子因為葉面的破損而丟棄。老人只稍稍將那些破損了的葉片交疊在一起，立刻就拼成了一個完整的葉片，包出有稜有角精美的粽子。

我對粽子沒有特別的情結，只是喜歡它的味道，小時候喜歡吃，人到中年還喜歡吃，沒有吃夠的時候。我喜歡大一點的包裝，知道大的包裝裡收納着更好的味道，因為裡面放了更多的蜜棗。我們老家人包粽子，以前大都上山採一種樹葉，那種樹葉經過蒸煮之後也有一種來自葉片的清香，用它來包粽子，葉片的清香便會滲透到糯米中去，整個粽子都濡染了葉片上的青澀之氣。這種葉我們叫它「菠蘿葉」，也就是槲樹葉。

槲樹有很大的葉子，是很好的包粽子材料，它外形碩大，內裡光亮，包起粽子來非常好用。把淘泡好的米和大棗放進去，兩頭用葉片一堵，收緊兩邊的葉子即可，包紮的過程不漏一粒白米，用粗棉線繩縛住，煮熟後進一步膨脹，葉子仍緊緊箍在粽子身上，這時的葉卻失去了先前的水分與光澤，顏色也由墨綠褪色為竹青，變得暗淡起來。完美味道的滲透，將兩種不同的植物味道緊緊融合在一起了。

相比而言，北方人包的粽子過於簡單，而南方人包的粽子過於繁瑣了。北方的粽子除了粽葉的香和棗兒的甜，總覺得少了點什麼；而南方的粽子每一次享用，總得從中取出一點點餡來，這種餡不適合我的口味，取出一點，方能達到味蕾要求的那種鹹甜適口。於是北方的我，包粽子的時候不多不少，認為在米裡放三兩枚蜜棗就足夠了。

幼年生活在鄉下，村外有一條大河，這條河自西向東日夜而流。只是，南岸葦草叢生，北岸卻只有一些低淺的水草，從不生長蒲葦之類的植物。夏天，陽光照射在河上，波光映得人難以睜開眼睛，對岸卻能看見黛青色的山影，沿岸投出長長的陰涼。在山影的覆蓋下葦蕩深深，有人輕搖一葉小舟在葦蕩裡穿行，優美的景色，讓生活在對岸的人們心生嫉妒。

而今我居住的小城，水域與當年的那條大河一脈相連，只是河水曲折環繞，兩岸形成了一大片濕地。有句廣告詞說的好，濕地是城市的肺，它不僅幫助我們清潔污水，淨化空氣，還能吸引來無數的水鳥。這些水鳥，就是城市的一分子，牠們不論是城市的「居民」，還是匆匆的「過客」，都是這個城市的驕傲。人們用牠們的自然繁殖來透視城市環境的優劣，透視城市生態文明視域下的綠色建設，推進了城市裡的環保工程。可以說，世界上最優雅的狀態，莫過於鳥兒的飛翔。

夏日的水域，不但生長着蘆葦，還生長着一叢叢的蒲草，它們的葉子比蘆葦更加青葱，更加賞心悅目，只要水不枯竭，它們整個夏秋都不會蒼黃。偶爾聽人叫它作臭蒲，但是挨過鼻子去聞一聞，並不能聞到什麼奇怪的氣味。我查了一下百度，它的功能竟然如此之多：舊時做草鞋，編草墊，而今用它編織更多細緻柔軟的工藝品。它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蒲葦，有一個好聽的故事是《孔雀東南飛》，更有一首優美的詩句，「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

能夠在濕地上建立起一個綠色的屏障，一起護佑着城市的生態，這是蘆葦及蒲草們不可抹殺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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