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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廊】 五月槐花香

2019-05-10

山 林

五月槐花飄香時,網絡上鋪天蓋地的槐花美照讓人應接不暇。有個微信好友晒出了一系列槐花美食,色香味俱佳,看茞棘a。那些誘人的槐花美味兒,使我童心大發,遂編了一個幽默小段子。內容如下:花界評選花王,百花千卉都來參加。桃花曰,我姿容俏麗。牡丹曰,我國色天香。槐花曰,我能做槐花餅。第一輪槐花勝出,進入第二輪。丁香曰,我名字自帶香味,水仙曰,我名字自帶仙氣。槐花曰,我能做槐花包子。第二輪槐花勝出,進入第三輪。荷花曰,我不怕水。 梅花曰,我不怕冷。槐花曰,我能做槐花炒雞蛋。最終,槐花三連勝,斬獲「花王」稱號。

我的閨蜜阿梅讀罷,這樣評價道:「通過槐花自身的呆萌勁兒,表達了民以食為天的主旨,槐花的勝利也在情理之中。」 我的段子笑點不足,阿梅的評語卻把我逗笑了。光說不練不是我的風格。我去集市上買了兩斤槐花回來,照虓L友的烹飪方法,做了油煎槐花餅、槐花肉包子、槐花炒雞蛋。初次以槐花為食材,火候掌握不好,槐花餅糊了,槐花包子鹹了,唯獨槐花炒雞蛋味道香鮮,一家人圍茼Y了個盤子底朝天。面對這些槐花菜餚,我很自然地想起了槐花的母樹--洋槐樹。

故鄉的槐樹有兩種,一種國槐,一種洋槐。洋槐,樹冠高大,葉形優美,花朵美麗又芳香。單單一個「洋」字,表明了它舶來品的身份。經過一番查證,得知洋槐樹原產地是美國,18世紀末,被引種到山東青島一帶。洋槐樹生長快,適應能力強,可用於固沙保土,仗茬o些優點,逐漸成為北方各省市常見的綠化樹種。

洋槐樹在中國落地生根,融入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也帶來了福祉。災荒年月,槐樹是莊戶人家的庭院必備樹,槐花藥食兩用,救過無數人的性命。聽奶奶講,她年輕時,家鄉鬧旱災,家裡窮得揭不開鍋,一家人只好靠虓挪和槐花勉強維持生活。槐花和榆錢一樣,可以生吃,也能做成「撥拉子」吃。撥拉子,也叫槐花蒸飯,把槐花洗淨晾乾,撒上玉米麵或者白麵調勻,放到籠屜裡蒸熟,即可蘸醬吃。

奶奶吃槐花,吃出來一種情懷,年年都吃,已成習慣。槐花,當年是救苦救難的「白衣觀音」,日子好過了,再去吃它,又彷彿是在「憶苦思甜」。每當家裡的槐花盛開,我就用竹竿綁上鐵u子摘槐花。奶奶站在樹底下撿起樹枝,摘下花朵備用。我常常爬到榆樹上摘榆錢,卻不敢爬到洋槐樹上摘槐花。洋槐樹,樹枝長刺,它另有個霸道名字叫「刺槐」,不小心讓棘針刺到皮膚,就會扎出血泡,生疼生疼的。

奶奶摘走了槐花,餘下槐樹葉子給兔子和山羊吃。槐樹葉和槐花一樣,都是一串一串的。捋去葉子和槐花,剩下一條條長長的柔韌的細梗。這細梗,心靈手巧的孩子們拿在手裡,繞來繞去,做成一個個圈圈,套在手指上,就叫「綠戒指」,套在手腕上,就叫「綠鐲子」。兩根細梗交纏在一起,還可以做成「圓油條」的模樣。

槐花蜜是洋槐樹的產物,也叫洋槐蜜。我人生當中吃到的第一口蜂蜜,就是槐花蜜。槐花蜜濃縮了槐花的精髓,是蜂蜜中的上品。槐花蜜真甜啊!說起來,這要感謝故鄉的那片槐樹林。每年的五月中旬,都會出現養蜂人把蜂箱放置在槐林邊上。勤勞的小蜜蜂發現了蜜源植物,爭先恐後撲上去,槐樹林一下子成了蜜蜂們快樂的天堂。它們親吻茬極晡漯嶆楚A肆無忌憚地吸取茞Ⅲe的養分。

那年,我奶奶生了病,晚上老是睡不好。有一次,父親和養蜂人閒聊,養蜂人說蜂蜜可以安心寧神,改善睡眠質量,建議他買一罐槐花蜜給奶奶溫水沖服。父親二話不說買了一大罐,奶奶看見蜂蜜,心裡高興,嘴上卻說:「家裡沒有閒錢,買這個幹啥哩,我這病熬一段就好啦,哪還用得茬o麼破費。」母親過來勸茈丰仇隉A奶奶才沖了一杯喝下去。奶奶咂咂嘴,說:「快給孩子們每人沖上一杯。」於是,我嚐到了蜂蜜的美妙滋味。喝完蜂蜜,我心裡想:「等我將來掙了錢,天天吃蜂蜜。」

國學大師季羨林先生寫過一篇著名的《槐花》散文。「自從移家朗潤園,每年在春夏之交的時候,我一出門向西走,總是清香飄拂,溢滿鼻官。抬眼一看,在流滿了綠水的荷塘岸邊,在高高低低的土山上面,就能看到成片的洋槐,滿樹繁花,閃蚖光。花朵綴滿高樹枝頭,開上去,開上去,一直開到高空......」閃蚖光的槐花,寫茼N祥,透荋I貴。這般好花,作者曾經熟視無睹。一位印度的朋友參觀北大校園,被槐花迷住了,發出了陣陣讚嘆。作者在和友人交談中,受到了某種啟示,開始關注槐花。盡情欣賞之餘,感悟漸深,從而產生了這篇優美的文字流傳下來。

2015年,我參加了一次陝西永壽槐花節文學采風活動。永壽有「中國第一槐鄉」的美譽,在那裡見到的萬畝槐樹林,令我頻頻驚歎。沒見到紅槐花之前,我以為天下所有的槐花,都是潔白如玉。永壽的紅槐樹打破了我的慣性思維。紅槐花一穗一穗的,掛在碧綠的樹葉中間,隨風招展,鮮艷奪目。紅槐花紅裡透紫,永壽人稱之為「紫槐花」。洋槐樹是長壽木,永壽縣又叫「長壽之鄉」,槐花在這裡火力全開,流光溢彩,似乎是天作之合。那一樹樹雪浪,那一樹樹錦霞,吸引茈|面八方的遊客前來觀光。

那次采風活動,有個文友以永壽洋槐花為主題寫了篇文章,文中引用了唐代詩人白居易描寫槐花的詩句。白居易的槐花詩,描寫的只能是國槐,因為他沒見過洋槐。終於有一天,文友自己發現了這個謬誤。可是,那篇文章已經上了報紙,撤不回來了。從此,文友寫文章再也不敢「想當然」,吃不準的知識,他會跑到圖書館查閱相關資料,力爭做到準確無誤。這是一種嚴肅的寫作態度,我舉雙手擁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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