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勉良現場作畫。在電視圈中，演員業分主配角，一般人稱為鮮花綠葉，而剩下那些非常熟悉但卻叫不上來名字的配角，甚至一集便「煞科」的資深特約演員們，觀眾親切稱呼他們為「甘草演員」。演員陳勉良今年70歲了，按照壽稱來講的話，他已經年近古稀，稱得上是電視界的一株枝繁葉茂的「甘草」了。
然而，讓許多觀眾深感意料之外的，是回望演藝生涯的這些年，雖扮演過形形色色的貼地角色，這張熟悉的面孔放在小小的電視中不為人叫上大名，但陳勉良在人生中最大的角色，其實是一位習畫幾十年、辦過無數畫展，師承嶺南派的畫家。■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胡茜
陳勉良出生在一個以做西餅維生的家庭，父母擁有一家不大的麵包店，「太子爺」本該順理成章地接下這門生意繼續做好做大。然而，當年必要的糖供應來自古巴，那個年代炮火不斷，打沉了幾艘貨船，貨源短缺，糖價飛升，這門營生便就此告終。陳勉良對西餅興趣也並不大，自小便醉心藝術，亦不再勉強維繫。
「上世紀六十年代的時候，和現在不一樣，香港沒有那麼多的娛樂活動。」年輕的他找到了畫畫這門興趣來消遣，便買回《芥子園畫譜》等各式畫冊自學山水畫，「直到現在我家裏都是堆滿了畫冊和關於書法的書，三四個書櫃都是，」陳勉良說，「其實畫畫真正學的是不多的，而研究哪家哪派，畫風如何，學畫畫需要大量的時間去鑽研，這是很重要的一個步驟。」從研究中得到了豐富的啟蒙，陳勉良就這樣奠下繪畫的基礎。
走上熒幕成為「甘草」
16歲那年，陳勉良去了明德青年中心正式報讀為期三個月的畫班，「那時候的畫班很好，學費是15塊，但如果按時上齊了課，繳交的學費會退還給學生。」好些年之後，儘管經過了一定程度的專業學習，但以畫畫作為糊口的行當，顯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一個偶然的機會，讓陳勉良走進了TVB的電視拍攝，成了一名特約演員。自此，熒幕上便有了這位甘草演員的一個個令人熟悉的身影，至今他幾乎是「御用看更」。
演戲這件事對陳勉良來說到底算不算興趣，他至今也說不清楚，「當時就是為了維生。」對角色沒有什麼「癡心妄想」，也不在乎有沒有對白，露臉的鏡頭有幾個，陳勉良在拍戲的同時也打工，工餘便是畫畫。早期的時候，陳勉良除了演戲，還在從事雕刻工作，「工作結束就會買個麵包或者吃碗麵，然後去教畫畫。」賦閒的時間並不多，他幾乎挑燈夜畫，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最終捨棄了雕刻一職，專心畫畫，「因為畫畫很耽誤時間，需要沉浸下來，用很多心機、時間去堆砌出來。」
第一次拍戲是什麼時候，他已經記不清楚了，「那時候印象很深是在青山精神病院拍戲，只有4度而已，當時穿得很單薄。」一個節目的收入是80塊，對於陳勉良來說是生活的一種支持，也是繼續畫畫的基礎。「但並不是經常都有工開。」他回憶道。拍戲對他而言，除了有了基本的生活保障，也能在期間「摸魚」，他說：「以前一邊拍戲就會一邊用劇本的背後當成畫紙，在等的時間去寫生。」也有監製在拍戲期間請他畫一些戲中的畫作道具，也是他在影視中另一種才華的輸出。
雖然只是做特約演員，但陳勉良並非渾渾噩噩插科打諢，他正視每一個角色，也為角色進行設計、反覆揣摩斟酌，「我其實很喜歡演出一些很正義、正面的角色。」不追求角色有多「大」，只希望變化多一些。
畫畫功力非朝夕練成
陳勉良的家裏，沒有華麗的裝飾和陳設，滿牆都是他自己的畫，屋子裏滿溢着水墨香味。但儘管畫齡長，作品多，陳勉良並不覺得自己是什麼畫畫「大師」，他說：「一個真正的大師級的畫家，是山水、花鳥、蟲魚和走獸都必須熟練，方為真正的畫家。」他擅長山水和花卉，偶爾也畫畫蟲魚，「但也並不代表樣樣都畫畫就叫成功，而是七八成的功力都能掌握之後，才有本事叫自己做大家。」
他最鍾情描繪山水，看似只得黑白相間的一幅畫背後，功力不可小覷。山水畫強調透視，無需草稿，落筆即成，「但要有腹稿，」陳勉良說道，「在下筆之前已經在心裏對這幅畫有過勾勒。」從山頂畫到山腳，從巫山畫到輕帆，一筆一劃都是歲月沉澱下來的美感。
翻閱陳勉良的過往報道，大多與他教授圈中藝人作畫有關，但是他說：「演藝界還是比較追名逐利，時間對這一行來說太少了。但是畫畫這門藝術，光是看也要看十多年，因為太廣泛了。」任何一樣工夫都不是手到擒來的把戲，能不能畫出真本事，大多還是要靠年月的累積，「至少是畫了十幾年之後，才能去悟到自己的派別、風格，沒有捷徑，需要很多時間。」陳勉良說道。
雖然已經畫了半世紀，但陳勉良仍然覺得靠這門手藝維生比較「勉強」，他開畫展，也與同好時常交流，但是不常賣畫，他說：「畫畫不是一個信手拈來的事情，要很看緣分。」陳勉良向來強調不為賺錢作畫，生活「簡簡單單就好」，一片初心全體現在素雅的風景畫中。
如今，陳勉良已經踏入70歲，慨嘆道：「當年覺得無論是拍戲還是畫畫，都可以說既辛苦也很享受。」拍戲時間、周期長，天氣不太好或者環境惡劣，會覺得好像很辛苦，「但過後原來你想做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