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八駿 資深評論員
「危機」是指一個既存的系統發生整體性失序甚或解體,其結果,或者是原系統修復,或者是被新系統取代。
「管治危機」是指一個國家或地區政府無法正常運作或者無法對所在國或地區實施有效管理。「政治危機」包括「管治危機」,還包括一個國家或地區各種政治力量無法按既定程序互動。「社會危機」則是指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社會結構發生整體性紊亂甚或崩潰。
先說這一番定義性的話,是為了討論今日香港。進入2010年7月以來,尤其進入8月以來,香港已經和正在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不能不令人關注:香港是否正在醞釀一次社會危機?
經濟民生矛盾成為社會焦點
在2012年6月19日之前,香港社會普遍憂慮,如果特區政府關於2012年行政長官和立法會產生辦法的修訂議案無法獲取立法會三分之二多數支持,那麼,有關議案夭折後,香港很可能爆發「政治危機」和「管治危機」。這樣的憂慮不是沒有根據的。可以說,在頗大程度上,是為了避免香港陷入那樣一種困難境地,中央推動香港政治的若干「持份者」做出重要妥協。當6月25日有關議案全部獲得立法會約四分之三多數通過後,香港社會的確是舒了一口氣。
然而,形勢的急劇演變,超乎許多人的意料。「香港號」巨輪不僅沒有因為2012年政制發展「起錨」了而駛入順境,相反,在政治層面的爭拗暫時平息後,香港社會焦點立即轉向經濟和民生問題,居然馬上就發現:香港深層次經濟民生矛盾竟然已經日積月累至何等嚴重和沉重的地步!
「仇富」情緒正在蔓延
於是,從市民對發水樓、虛假的示範單位和誤導性的樓花廣告的不滿,到全城「聲討」八達通公司出售消費者私人資料謀利,社會貧富差距加劇轉化為「仇富」情緒蔓延。
更嚴重的是,進入8月,香港終審法院大法官包致金(Kemal Bokhary)的侄女Amina Mariam Bokhary「襲警案」初審、覆核和上訴,成為香港社會最轟動的新聞。香港警方、尤其前線警員強烈不滿法官輕判。無獨有偶,就在包致金侄女案初審結果提交覆核的同一天即8月5日,香港警務處處長鄧竟成的兒子鄧智兆督察,出席法庭審理由他偵破的一宗刑事毀壞案時因故遲到3小時,遭法官當面訓斥未在法庭等候傳召,責問:「有何特權可以不來?!」耳聞目睹這一切,人們不能不懷疑:香港傳統管治架構和隊伍的中堅—警方(尤其前線警員)與法官之間是否開始呈現分化甚至對立?果如此,則香港社會穩定的基石—法治的公正和堅固是否會遭侵蝕?
與此同時,是勞資關係惡化,8月6日,港龍航空近400名空勤人員罕見地在機場大堂遊行抗議資方罔顧人手不足,迫令員工加班和增加服務。8月9日,因勞資雙方關於薪酬增加的談判破裂,新巴職工會發動所屬公共汽車司機舉行罷工,九巴職工會則以消極工作回應。本文執筆時,兩個職工會已宣佈暫停罷工等行動,但問題沒有解決。
香港應勇於承擔面對轉變
特區政府明白形勢嚴峻,及時整頓物業交易市場、八通達公司董事局接受行政總裁辭職、律政司對於包致金侄女案先是提請原審法官覆核繼則向上訴法庭提出上訴等等,務求控制局勢。
然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尤其必須重視香港居民對於自己、家庭和香港的前途和命運的憂慮。這一點,折射在8月7日,以往只是供中學會考獲低分的學生報讀的「毅進」課程舉行聯合招生第一天,竟然多達約2.2萬名中學會考生爭相進入聯合招生的場所,其中,約1.3萬名學生報了名。8月8日,第二天招生,又有數千人報名。儘管該課程不是按先到先得原則來招生的,但是,數千人通宵露天排隊等候,唯恐失去就學機會。「我要讀書!」讀著平面媒體所報道的這些莘莘學子對升學機會不無惶恐的追求,人們不能不聯想更深的內涵。
從歷史大框架看,今天香港政治、管治、經濟、社會等各層面所暴露和面對的問題,是香港這一經受了長達一個半世紀「殖民管治」的「鳳凰」,完全飛返祖國所必定要承受的「涅槃」。因此,不必對於香港正在發生的種種憂愁而悲觀,相反,應當勇於承擔,推動香港社會實現「承前」向「啟後」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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