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亮亮 鳳凰衛視評論員
作為一個非洲穆斯林之子,奧巴馬在就任美國總統之後努力改變前任布什的單邊主義政策,一定程度恢復了美國與伊斯蘭世界的關係。在美國這樣一個基督教傳統深厚的國家,奧巴馬多少有些「曖昧」的信仰,反映了美國社會的變化。
九一一事件發生九周年之際,美國一個小地方的基督教牧師揚言準備在九一一當天,焚燒200本可蘭經,「紀念那些在2001年9月11日發生在紐約和華盛頓的恐怖襲擊中喪生的人,同時向包括基地組織在內的伊斯蘭極端分子發出信號。」
這個牧師是佛羅里達州蓋恩斯維爾「和平鴿外展事工中心」的特里.瓊斯。這個中心只有大約50名信徒,在美國有許多類似的小教派。然而這次瓊斯牧師的計劃,卻引起軒然大波,以至於這個牧師不得不為自己找下台階,以自欺欺人的方式,放棄了焚燒可蘭經的行動。
美國軍方的擔憂
可蘭經是全世界15億穆斯林的聖經。焚燒可蘭經肯定是在挑釁和侮辱伊斯蘭世界,肯定將激起穆斯林的強烈反應。阿富汗的北約部隊總司令彼得雷烏斯將軍是最早對此發出警告的人,他從媒體獲知瓊斯牧師的計劃之後,立即公開呼籲瓊斯取消這一計劃,因為實施這一計劃必然導致阿富汗的美軍以及其他北約軍人遭到報復,而且將嚴重影響北約在阿富汗的軍事行動。
其後美國總統奧巴馬、國務卿希拉里以及歐盟的領導人、梵蒂岡等都發出呼籲,強烈反對瓊斯的這一計劃。美國國防部也直接向瓊斯施加壓力,反對他組織焚燒可蘭經,其理由與彼得雷烏斯是一樣的。
至於奧巴馬總統的擔心,就不僅是軍事方面的,更包括政治方面的擔心。作為一個非洲穆斯林之子,奧巴馬在就任美國總統之後努力改變前任布什的單邊主義政策,一定程度恢復了美國與伊斯蘭世界的關係。但是如果在九一一事件九周年之際,美國焚燒可蘭經的畫面傳播到全世界,必然使奧巴馬的努力前功盡棄,而且使美國與伊斯蘭世界的關係重新陷入低潮。
法德內部的矛盾
9年前的9月11日,19個出身富裕阿拉伯家庭、受過西方教育的青年穆斯林,為什麼自願接受指令,對美國的紐約和華盛頓發動自殺式恐怖襲擊?
為什麼許多穆斯林移居西方國家,卻反對西方文明,也不願意融入所在國家的主流文化?這與全球化時代的人口大遷徙、伊斯蘭世界近代以來的落伍、中東的以巴衝突等很多因素有關,也與歷史上伊斯蘭文明與基督教文明的千年恩怨有關。
這個問題,在歐洲一些國家更嚴重。例如法國人口的一成是穆斯林,許多法國白人對此非常不滿。法國國會立法禁止穆斯林女學生在學校戴頭罩,就反映了法國主流社會不願讓伊斯蘭文化在法國學校扎根擴散。
德國央行理事扎拉青在其所著新書《德國自我毀滅》中,批評德國的土耳其與阿拉伯穆斯林移民智商低,堅持自己的本土文化,拒絕融入德國文化;他因此遭到德國總理默克爾夫人的譴責和許多德國媒體的批評,雖然也有不少德國人私下認同扎拉青的觀點,但是扎拉青觸犯眾怒,最終在9日辭去央行理事之職,被德國媒體譏為「扎拉青自我毀滅」。須知扎拉青並非右翼政黨的成員,而屬於左翼的社民黨。
法國的穆斯林移民來自前殖民地,可說是一種「贖罪」或「報應」;德國的土耳其移民是20世紀60、70年代從土國招聘大量勞工的結果,法德的大量穆斯林移民都情有可原。而瑞典、丹麥等北歐國家,既沒有殖民地的歷史包袱,也沒有從伊斯蘭國家輸入勞工,但是因為人道主義政策,吸引了大批穆斯林以避難的方式移入,他們在北歐建立了自己的社區、學校和清真寺,也導致一部分本土民眾的不滿。
奧巴馬的信仰
但是不要以為瓊斯牧師的言行只是個別人的極端主義行為,他固然受到了極大的壓力,卻也得到很多人的支持。瓊斯以到紐約與當地穆斯林領袖商討為由,避開了在九一一當天待在蓋恩斯維爾的尷尬,因為他信誓旦旦一定要焚燒可蘭經,離開當地自是一種解脫,但他又說要獲得紐約穆斯林領袖的保證:不在九一一遺址附近興建清真寺,否則他還要焚燒可蘭經。但紐約的穆斯林領袖並未作出這樣的保證,甚至也沒有準備與瓊斯商討這個問題。
問題是瓊斯提出的這個問題,亦即在九一一遺址興建清真寺,在美國引起極大的爭議;共和黨和許多瓦斯普(盎格魯—撒克遜基督徒)的右翼,包括近年崛起的新興政治勢力「茶黨」,都堅決反對此議,他們認為穆斯林偏要在九一一遺址建清真寺,是在侮辱九一一死難者的亡靈。不過這種反對的聲音,也含有對奧巴馬本人的批評與挑戰,而奧巴馬是支持在九一一遺址建清真寺的。
美國的民意調查顯示,認為奧巴馬是基督徒與認為他是穆斯林的美國人幾乎一樣多,更多的美國人則不知道奧巴馬的信仰是什麼,在美國這樣一個基督教傳統根深蒂固的社會,奧巴馬的信仰為什麼顯得曖昧,一方面和他的生父、繼父都是穆斯林有關,另一方面也反映了美國社會的變化,即歐洲白人後裔的優越地位開始動搖,奧巴馬的當選以及當前他面臨的困境,都與此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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