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蝶
上星期六，到了澳門看今屆澳門藝術節的《生命無限好》舞台演出，看後很有感觸。
《生命無限好》是德國弗洛茲劇團的表演。弗洛茲劇團是德國艾森福克旺藝術大學修讀表演及默劇的學生於一九九四年成立的劇團，主要的表演特色是以面譜演出。他們的取材都是來自芸芸眾生，又或是平凡典型的小人物的生活細節或瑣碎的事情之上。通過這些我們日常經常碰到的小事，他們表達各種人性、階級和政治衝突。
不過，他們並不是以激烈的姿態去控訴、批判或抗爭，而是以幽默的手法呈現一些經常出現在我們日常生活或是我們的人生中的平凡素材，將之剪貼拼湊，編成一個具有普世價值的舞台表演。
弗洛茲劇團成立了二十多年，卻並不多產，《生命無限好》是其第四個製作，是一個將人生的童年和老年相互交織的演出。
演員全都戴着全面譜（有些演出的面譜是半面譜的）演出，觀眾不能看出面譜內的是男或是女，或是到底有多少名演員飾演台上的不同角色。到了謝幕時，我才發現全劇原來只有四名男演員，卻演出了十個角色。其中三名一年幼一成年和一年老的女角都是由這些男演員分飾。
童年部分有四個角色，三男一女。他們在幼兒園中爭奪洋娃娃、在椅桌上嬉戲和將大毛球在觀眾席上拋來拋去，展現演員的形體和身段，也為觀眾帶來歡樂。老年部分的場景則在老人院，老太太將丈夫送到老人院，交託給護士照顧。老先生非常難受，感到很孤獨，只得彈琴自娛。院內有三名院友︰愛偷藥丸的老頑童、失禁先生和大情人。他們的舉止行為令護士每時每刻與他們鬥智鬥力，疲於奔命，亦產生不少笑料。
觀眾看到他們的滑稽行為，很多都笑了，小孩子們更加大聲地笑。可是，想深一層，又會覺得不但不應該取笑他們，自己其實亦應該笑不出來。因為當大家想到自己有一天可能會像他們一樣，面對着一切因身體走下坡而出現肉體上的限制和苦痛，繼而做出很多令自己難堪、丟臉的事情（如在大庭廣眾下失禁、跌倒在地上卻不能站起來）時，便會不忍亦不敢再笑。不過，再想下去，既然人人都有可能經歷這些人生的階段，而且每天都可能發生在你我身上，那麼，又再有什麼可怕呢？倒不如就像舞台上的四個人物一樣，既來之，則安之。
《生命無限好》的四名人物最後穿上一身白色禮服，上了天。再沒有肉體束縛的他們以音樂作伴，一起以雙腳踏出音樂的拍子。從年幼到年老再到死亡，只是那一瞬間的事情。中間的一切呢？都不重要，因為無論你在中間的階段享盡榮華富貴，或是窮困潦倒，你的起點和終點都與所有世人無異︰既控制不了生，也掌管不了死。這時，你會發覺你在塵世上走過這一轉還是無限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