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轍元
英祿作為泰國歷史上首位女總理即將上台執政,這無論是對泰國還是對英祿本人而言,都有重大的政治意義,將在泰國史上留下具有時代標誌性的記錄。然而,英祿上任面臨的政治、社會、經濟難題及隨之而來的政局變化,都將是嚴峻的,牽一髮而動全身的;英祿執政及面對的政局都存在嚴重的不確定性、可變性因素和不穩定性。所有這些對政壇新星英祿來說,都是嚴酷的挑戰和考驗。正因為如此,對於這位泰國政壇新人領袖,不僅泰國國內,國際社會既抱有期待,也存在擔憂。
英祿領導的為泰黨在泰國此次國會下議院大選中贏得壓倒性的勝利,把英祿推上了總理大位。從本質上來說,英祿作為他信的親妹妹、政治新秀所取得的勝利,是他信前總理的勝利,其為泰黨的勝利也是他信派的勝利,亦即所謂「他信黨」的勝利。正是英祿為泰黨繼承了他信的基本盤,推出了他信執政時大力實施的「草根政策」,即惠民政策,以及承諾赦免所有自2006年推翻他信的軍事政變以來, 被以「政治罪名」控訴或定罪的人,並要繼續調查支持他信的紅衫軍去年遭軍警武力清場的流血事件,因而獲得了廣大底層民眾,尤其北部、中部地區底層民眾的歡迎和擁護,從而贏得了大選的決定性勝利。
恢復政局穩定是首要任務
然而,英祿上台執政首先面臨本派系及底層群眾政治、經濟訴求的巨大壓力,而且是很難解決的壓力。首先,英祿提出十大項惠民政策承諾,是很難兌現的。英祿現在接手下來的經濟原本就是衰退的爛攤子,而要復甦和振興經濟談何容易;如果再遇政局不穩,社會動盪經濟更不可能有起色,英祿的十大項惠民福利政策承諾勢將成為空頭的政治支票。
其次,英祿為泰黨承諾赦免被以「政治罪名」控訴或定罪的人,顯然,這也是為2006年被軍事政變趕下台,並遭貪腐罪起訴的他信前總理恢復政治名譽,以使至今仍流亡國外的他信能順利回國。英祿若要為他信回國鋪平道路,首先必須和軍方達成妥協,不追究軍方2006年政變和去年鎮壓紅衫軍的責任,否則軍方可能因擔心他信回國後被其暗算而再次發動軍事政變。
但問題的另一方面是,如果英祿為了他信回國放棄追究軍方責任,必然激怒紅衫軍。紅衫軍主席已經為此提出警告,如果「以赦免某人作為赦免流血事件幕後真兇的條件」,紅衫軍會結束對為泰黨和政府的支持,甚至「與之決裂」。顯然,這是在警告英祿,不能為了赦免他信而赦免鎮壓紅衫軍的幕後真兇。
穩住軍方 推動社會和解
對於紅衫軍而言,現時為在流血事件中死亡的91人和受傷的2000多人討公道,強烈要求清算幕後真兇的政治訴求,已成為了高於「支持他信」的第一口號。無疑,對英祿及其政府而言,紅衫軍的支持是「如根基般」的重要;而軍方保證不插手政治、不干預她執政也事關英祿政府的生存。兩者缺一不可,前者如水既可載舟,亦可覆舟;後者則如颶風可瞬間覆舟。自1932年泰國引進君主立憲制以來,泰國軍方頻頻出手干政,至今已發動共18次政變。可以說,歷屆泰國政府及其總理都不敢得罪軍方。而被軍方政變趕下台的他信的妹妹英祿上台執政,軍方既擔心其通過法律手段為他信報仇,也擔心英祿為支持其兄的紅衫軍流血事件討公道。英祿為穩住軍方,獲得其不政變的保證,而赦免2006年政變及去年流血事件的各方既包括紅衫軍,也包括黃衫軍,當然也包括軍警在內。此乃是政治和解與社會和解的勢在必行的解決之道。這也是在為長期以來的社會分裂和衝突,尋求和解和團結亟需的重要政治決斷和政策。而對於紅衫軍因此而存在的不滿,也須給予必要的安撫。英祿也多次表示不會為了他信回國做特別安排,他信也表示他暫不考慮回國。當然,更重要的是,英祿要請紅衫軍領導人進入內閣,分配給部長職位,既褒獎紅衫軍的支持,也平息紅衫軍的不滿情緒。
英祿為泰黨勝選,既因政治動盪、社會分裂、經濟衰退,廣大民眾要求改變現狀而受益上台,卻也因此面臨應對這三大難題的嚴重挑戰,而且處理這三大難題時任何重大的失誤都會引發泰國政局的不穩,甚至動盪。而政局的不穩和動盪都可能導致軍方的大張旗鼓介入,甚至軍事政變。這似乎已成泰國的歷史慣性,軍方干政慣例。為了穩定政局,英祿亟須盡快結束政治動盪;結束政治動盪,急需推行政治民主和民主復興。英祿組建五黨聯合政府,意圖就是搞政治聯盟、政治穩定和政治復興。這是可圈可點的,因為英祿為泰黨在大選中獲得了下議院超過半數的265個席位,完全可以獨自組閣執政。再者,要結束政治動盪,也急需結束社會分裂。這需要英祿推行社會和解、社會團結的政策,尤其需要紅衫軍和黃衫軍結束對立,不再衝突,實現和解和團結。
振興經濟改善民生
其三,結束社會分裂,實現社會和解團結,就急需推行經濟復甦和經濟振興的政策。泰國社會的分裂、對立、衝突,除政治原因之外,更主要的是由經濟原因所導致的。這些年泰國經濟因政局動亂而嚴重衰退,加之經濟發展的不平衡,北貧南富的地區差距和城鄉差距都巨大,農民和城市下層民眾窮困,失業率高企,與中上富裕階層的收入差距懸殊,因而導致社會的嚴重分裂和對立。這便是英祿承諾推行其兄「草根政策」贏得了社會底層(包括農民和城市平民)的大力支持的原因所在,也是社會底層紅衫軍同支持中上富裕階層的黃衫軍發生對立衝突的經濟、政治、社會原因所在。當然,民主黨執政這幾年經濟衰退無起色,也使一部分受損的中產階層轉而支持英祿為泰黨了。因而,英祿大力發展經濟、振興經濟,既努力兌現對底層廣大民眾的福利承諾,也要使中產階層的收入能穩定增加。只有這樣的經濟政策和經濟復甦、經濟發展,泰國的社會、政治才能趨於穩定。就英祿為泰黨執政而言,是否能如願以償,不使泰國人民失望,國際社會失望,泰人和世人都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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